只要蛇母再向前一步，自己便会是它的餐前甜点。
“逃！”
丁小北一把揪住几条小蛇丢向蛇母，一边向反方向奋力跑去。
当着蛇母的面抓走它的小蛇会有什么下场，他真是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静悄悄的森林被一人一蛇惊醒了，蛇母移动的速度非常快，丁小北不用算都知道自己绝对跑不过。
与这座森林为敌，下场只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丁小北暂时还不想死，他扭头看了看紧随身后的蛇母，突然一个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森林里的生物似乎都被吸引过来了，一条藤蔓朝着丁小北蜿蜒爬了过来，丁小北急忙掏出一条小蛇丢过去才免于一难。窝棚区的居民不会有武器，哪怕只是上工需要的工具都会有专门的部队每天收发，所以丁小北只能靠自己的一双手肉搏。
小蛇们似乎都醒了，不安地在网兜里爬来爬去，冰凉的信子不断吞吐，试着爬出网兜。
快了！快到了！丁小北记得这里有片荆棘丛，果然再跑一段便看到那些黑色的枝桠招摇着。
目的地近在眼前，而蛇母冰凉的信子已经缠到他的腰上，丁小北奋力一跳，抓住一条跟着蛇母一起冲来的藤蔓，藤蔓拉着猎物向后退去，而蛇母刹不住，猛地一头钻进荆棘丛里。
藤蔓的速度非常快，丁小北被甩得七晕八素，好不容易从网兜里摸了条蛇，一发狠张嘴生生咬断了小蛇的头，蛇血在口中蔓延，腥得令人恶心。丁小北吐掉蛇肉，将剩下的蛇血挤在藤蔓上。
藤蔓闻到血腥气顿时发了狂一般，松开丁小北，缠着剩下的死蛇在地上不停翻滚。
丁小北顾不上疼，一落地马上打了个滚疯了一般向森林外跑去，自己身上沾了血，恐怕不消多久便会吸引来更加恐怖的东西！
路过荆棘丛的时候，蛇母瘪得只剩下松松垮垮的肉皮盘旋着，森林里的生物没有一个是弱小的，这些荆棘也是，它们安静地伏在这里等待猎物，等待一场又一场血腥的盛宴。
至于那些小蛇，丁小北还真没心思考虑，人类的生存依然如此艰难，谁还有心思去为几条畜生担心。
阿暖已经放学了，早早便等在窝棚门口等待丁小北。一起上工的工人都已经回来了，而丁小北还不见踪影。
“哥哥！”
看到丁小北出现在视线里时，阿暖不禁欢呼出声。
“没什么事吧？”
阿暖摇了摇头，随后想起来一件事：“今天我们采血了。”
“谁采的？”
“学堂老师安排的，说是帮我们检查身体健康。”
采血并不是什么大事，每年都会有这么一次，丁小北也没在意，把一兜子蛇摔在地上，转身进了隔壁窝棚。
爷爷的喘息声格外粗重，丁小北倒了水，喂爷爷吃上药。摸了摸额头，似乎温度已经有些降低了。
再回到窝棚时，阿暖已经点了灯，看到丁小北一身狼狈，忍不住惊呼出声：“哥哥！是不是他们又为难你了？”
丁小北知道阿暖口中的他们是谁，摇了摇头。
“他们！”阿暖恨恨地咬牙，丁小北小时候每天回来也是这样一身伤，问是谁干的也不说，直到爷爷亲自去接他几次放学才好了一些。
“现在还有人敢欺负我们吗？”丁小北摸了摸阿暖的头，“是我抓了点东西回来。”
阿暖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网兜，“你，你又去森林了？”
窝棚区没有人会去森林，人类的生命在那座森林面前太过脆弱。
丁小北没有回话，从角落的草堆中摸出来一把石刀，利落地剁掉蛇头，剥开蛇皮，把斩好的蛇段丢进已经沸开的水里。
蛇肉的香气很快飘散开来，阿暖把窝棚的帘子掖好，这种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味道给人闻见了只会招来不幸。
丁小北没敢大煮，估摸着肉熟了便急忙灭了火，给阿暖抄了一碗，端着剩下的一碗向隔壁窝棚走去。
刚掀开帘子，便看到一张猥琐的脸，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煮什么呢？这么香。”
那个男人把头伸进去左看右看，最后视线停在丁小北手中的晚上，“可以啊小北，弄了碗肉？给哥尝尝。”
“滚！”丁小北懒得跟他说第二个字。
“装尼玛什么呢，他们怕你我可不怕！赶紧的，端过来。”
丁小北放下手中的碗，眼前这个人是第十一区有名的二流子，叫王罡，平时没事就纠集其他几个混混专门打家劫舍。
“再说一遍，滚！”
“什么玩意儿。”王罡擤了下鼻子，转身欲走。
丁小北刚弯下腰准备端碗，感觉一阵劲风向自己袭来，急忙一躲，一块半个脑袋大的石头骨碌碌滚到阿暖脚下。
王罡保持着丢石头的姿势，看到一击不中，唾了一口：“真倒霉！”
丁小北脸色一沉，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两个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
王罡见势不妙，转身欲跑，却没比上丁小北挥拳的速度，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掀翻在地上了。
一股热流从鼻子中涌了出来，两眼一阵阵发黑，王罡躺在地上，看着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丁小北，心里突然就慌了，“你可别犯浑啊！被巡逻兵抓到了咱们都免不了挨顿打。”
丁小北不以为意，看着地上这张血泪横流的脸，一脚踢了过去：“以后别在我眼前出现。”
“好嘞好嘞。”王罡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周围围观的住户看到丁小北四处打量的眼神，吓得急忙拉住帘子。
“这小子可真狠。”
“早说了他不能惹。”
“也就他能在森林来去自如，王罡瞎了眼才去惹他。”
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不多时又渐渐淡了下去。
回到窝棚，阿暖和蛇肉都已经不在了。
爷爷靠在墙上，阿暖细细的胳膊努力向前送去，耐心地等着爷爷咀嚼完又急忙送上一口。
“喝点汤，汤有营养。”
丁小北说着走了进去。
“没事吧？”爷爷问道。
丁小北摇了摇头，扭头对阿暖道：“我来喂爷爷，你去吃饭吧。”
“我吃饱了。”阿暖指着桌上的一碗，“那是你的。”
一共只盛了两碗......丁小北看了看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碗，心中一股暖流涌上。
爷爷收留了幼年时的自己，而阿暖，在那种一口馒头恨不得掰成两口吃的时候，也从来没忘了自己。
丁小北不由分说夺过阿暖手中的碗，阿暖抹了抹眼睛，坐到一旁，看着丁小北给爷爷喂饭，碰都不碰碗一下。
“你吃吧。”爷爷看向丁小北，“你不吃，阿暖一口都不会吃的。”
丁小北叹了口气，顺从地吃了一块肉，阿暖才破涕为笑，跟着吃了一块。
第二天的生活依旧如常，丁小北钻进隔壁窝棚摸了摸爷爷的额头，已经没有昨天烫了。
昨天那个骂骂咧咧的大汉今天已经看不到踪影了，他的儿子接替了他的位置，瘦小的身体夹在一群成年人中奋力地挥动斧头。
发生了什么谁都知道，但谁也没权利指责什么，举报老子，检发儿子，在这里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难民们为了多吃一口饭，什么都干得出来。
树林最外围忽然一阵躁动，丁小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顺着看过去，外面的工人们都已经停了下来，自觉地分列两队。
“长官，就是这里。”
听到这个耳熟的声音，丁小北心中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就是他！”
王罡推开人群，看到丁小北，兴高采烈地指明给巡逻者。
“你就是丁小北？”看起来像是队长的巡逻官冷着脸问道。
“嗯。”
“带走他！”丁小北瘦小的身躯被推出人群，跌跌撞撞地被拖回窝棚区，围观的工人们已经在监工部位的鞭打下继续伐木，谁也没敢再多看一眼。
吴老四深深吸了一口烟，咂咂嘴，又闭上眼睡觉了。
爷爷已经被拖出窝棚，躺在地上不住地喘气，巡逻兵倒不至于动手打他，反正到了开荒区他也活不长。
当然，禁止打伤被流放的难民还有别的原因，毕竟无论在哪里，只要想吃饭就得干活，老头子不想饿死，就得乖乖去开荒。
横竖都是贵人们不亏。
身居城墙之外，森林包围之中的难民们在贵人们看来，不过就是放养的家畜。
“爷爷！”丁小北想冲过去，刚跑了一步便被巡逻兵一脚放倒，跟押的巡逻官一鞭子抽了过来，“老实点！”
爷爷不必挨打，但丁小北就不一定了，如何使难民们吃到苦头又不影响上工，巡逻官们可是颇有心得。
劈头盖脸两鞭子抽下来，丁小北理智了许多，左右看了看阿暖并不在人群里，顿时感觉不好。
窝棚区有性别吗？那可能只有在那回事的时候才会区分。挨打、挨饿这种事不会因为年纪小或者是女孩产生一点点的差别，甚至可能因为不必上工，会被打得更严重一些。
“家畜嘛，就要从小狠狠管教。”
阿暖不在这里会在哪里？丁小北有些慌了。
“我妹妹呢？”
没有人说话，给丁小北的回应只有重重几鞭子。
开荒区是什么地方？那是难民们的死地，位于十一区西北处，中间隔着十二区，大多是一些无法劳作的人被流放的地方。
不能让爷爷自己去那个地方，丁小北咬着牙想，否则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我申请去开荒区！”
被抽得在地上打滚的少年突然大声喊道。
巡逻官愣了愣，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会有人主动申请去开荒区呢？
那里不像其他十二区，有着已经划分好的生活地和工作地，即便是去森林上工，也会有部队守在旁边，一旦出现什么危险，部队会迅速解决掉。
没有墙内提供的物资来源，灾难以后出现的各种野兽横行，使得那里生活条件极为恶劣，基本上有去无回。据巡逻官了解，那里驻扎的部队主要任务是守在外围防止一些野兽突破防守线，而非保护那里的难民。
“你说什么？”巡逻官不敢置信地问了一遍。
“我申请去开荒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