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平静的压抑，整个素羊城就是一种躁动的压抑。
“情况有多危险？”白启问林卿若。
两人奔跑在黑夜的更黑处，被白启师傅给的药涂抹之后的林卿若，伤势被压住，可以自己行动了。
“会死人。”林卿若简短的回答，毕竟自己是这次任务的总指挥，此时此刻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情和白启调笑。
执行这次任务的是整个暗阁的精英，一旦任务失败，就此覆灭，对暗阁，对北安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你走。”林卿若突然停住，“你先别说话，你听我说......”
“不听，不行。”白启拉住停下的林卿若迅速前线。
两人没有再争执，这时候让一方抛下另一方独自逃命是不可能的，除非能飞出素羊城。
按照计划，潜入，暗杀，破坏，抓住李江，抓住所谓东秦国皇室后人，那整个斩首行动基本就算完成，到时候这个刚刚成立一天的新政权就会不攻自破，但是现在，却在抓住李江的这最重要的环节上出了问题，派去王宫抓皇室后人的观月门也一直没动静，事态渐渐要失去控制了。
“下令撤退吧，这样拖下去会越来越糟。”白启提议。
林卿若看一眼白启，这么久没见，这个曾经一根筋的家伙也会出注意了，下令撤退，不是没想过，但是这样惨败而鬼真的有些不甘，而且，就怕现在已经是退无可退。
空中的雄鹰还在盘旋，另一端燃起了灿烂的烟花，那是任务失败，在规定地点集合撤退的信号，北安人齐齐抬头看向那个方向，眼中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颜雪也放下了手中的任务，带着为数不多的杀手往指定地点撤去。
“大师。”李江看着青何，开口征求意见。
青何看向空中燃起的烟花，沉默不语。
“大师，他们这是要撤退，不能这么放他们走，否则，他们会回来报复的！”
“拿下林卿若，换一个平等条约，不然以安庆的做事风格，素羊城一定会被踏平！”李江面色憔悴，近乎哀求的语调。
青何只是看着夜空思索着，直到烟花消失。
碧霞堂的雄鹰十分厉害，撤退的过程异常艰难，要避开空中还要避开那如影随形的两个碧霞堂老者，要是一个不小心把城防军引到会和地点，那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唔...慕霜一的事情。”白启不知道怎么开口。
两人已经赶到了指定的位置，在隐匿的角落里，白启问。
“她没事。”林卿若定定地注视着白启。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只是...咳咳...只是...能不能...”
“她在路上被刘晨曦救走了，你不知道？”
“啊？”白启只是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这消息为什么没传出来？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林卿若语气温柔了一些，白启的模样又长大了一些，也成熟了不少，一夜的紧张，两人自从相遇还没有好好说话，只是在逃亡，在北安众人还没抵达之前，这是片刻的宁静。
宁静之后就是分别。
白启当然不会说“我是来购置军备救慕霜一和你的北安帝国对抗”，支支吾吾的找着拙劣的借口搪塞，气氛有些尴尬，两人之间，似乎有些生疏，突然安静下来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南云和北安之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身处两大阵营的两人还能说什么呢？
“林卿若，如果...如果我能劝南云停战，北安会不会给南云一席之地？”白启认真的说。
这位曾经的白衣少年啊，何时起也开始参与到了这家国庙堂之争来，曾经的冲动，任性，单纯的白启，也开始慢慢的凝神思索，出谋划策。
林卿若被白启问住，如果南云要停战，北安会答应吗？两年的大一统局面，给了北安无上的荣耀，是要继续捍卫这份荣耀，还是重回南云，北安分治的局面？更何况，南云会停战吗？
在何况，现在不仅仅有南云，还有一支昆仑盟，还有各地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反抗势力。
战车已在路上，要停下，似乎很难。
“停战，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吗？”林卿若笑着看着白启说道。
白启被这突如其来的暧昧一问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林卿若的眼里满是笑意，让白启分不清这一问的真假。
越长大越明白，不是曾经的任性和不在乎，白启又想起四年前的嘉白城，林卿若见到自己和慕霜一搀扶在一起，那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痛，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悲痛欲绝。
四年后才明白，是不是太晚了呢。
“对不起。”白启说一句抱歉，想要上前抱住林卿若。
林卿若按住白启的胸口，没让白启靠近，没让他抱住。
按住，推开，摇头。
这一推，一臂的距离，横亘在两人中间，林卿若的摇头缓慢而坚决。
“对不起。”白启心碎，再次说。
林卿若微微有些颤抖，但是目光和手臂一样坚定，将白启挡在一步之外。
没有如果，是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从来再来呢？
嘉白城外你和她相互搀扶，共同抵御我的大军，那时我可以和你走，只要你愿意，或许我会不介意和她一起搀扶着你。
州月城中你身负重伤，那时我也可以和你走，不惜背叛安武帝，而你却拿着那相思小箭想背着我偷偷说再见。
再见，一再见又是一年。
这一年又一年，再次面对还要怎样说思念，再说永远？
安武帝闭关，太子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皇位之争中让想着保全自己奉献太子之位，而自己，是不是还要像从前一样为所欲为呢？
林卿若不知不觉的流下泪来，把白启阻挡在一步之外的手臂也跟着颤抖，慢慢的泣不成声。
还能说什么呢？还在坚持什么呢？自己明明什么都给不了。
白启冷静下来，深呼吸一口。
“林阁。”黑暗中有人轻呼。
“集合，那边等我。”林卿若止住了眼泪。
那人应声而去，没有上前打扰。
两人冷静了许多，有那么多话要说，却又无从说起，也没有时间。
此次若是再见，那就是真的再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