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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归去来兮

如果说关陇门阀撑起来大唐的骨头,那么世家大族就是大唐的血液,掉一块肉死不了人,断骨失血却能垮掉一个人的身躯。

避免接触关陇集团和包括五姓七望的世家大族是李平一直做的事情,直到现在李平也保持着一种独有的神秘感。

而太安宫就是李渊给李平提供的一层伪装网,身为太上皇,李渊需要依靠李平撑起自己的颜面,而李世民置之不理也是不想在青史上再添一笔欺父的恶行。

山东士族,江南文豪,这些政治势力不断的冒头,说明大唐已经步入了正规,可是太安宫却像是一盏明灯不断的吸引着别有用心的人。

“郎将,昨夜外围有很多生面孔,咱伤了三个人,对方也不好受,后来圣上来了,这才知道是新组建的什么百骑兵,您昨夜睡得早,就没有禀报!”牡丹骑戍卫太安宫,夜里也有人巡视。

“无事,没有表明身份,打了就打了,昨日圣上来的消息让弟兄们埋在肚子里。”李平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李平现在是侯爷了,兵将分离是大唐的军事策略,食邑其实是大唐皇帝允许勋贵们拥有的私兵数量。

魏晋南北朝这几百年的动乱,皇权和臣子的权利不断的发生着碰撞消减。

直到今天,关陇门阀一直把控着大唐最精锐的府兵,而禁军就是大唐皇帝保护自己的势力。

旧有八柱国,今天的大唐皇族就是其中一支。

这是一摊浑水,李平看不透,所以从头到尾,李平最相信和从未撒手的就是从白亭带出来的两千牡丹骑。

出身军方,李平却不是将门,因为李平没有兄弟长辈,说白了就是没有那个底蕴。

一个长安侯的爵位已经让关陇门阀羡慕不已,毕竟爵位可不是人人都能保证功成之后就有的。

而李平的爵位还是有些取巧才得来的,这就更让很多人感到不满。

这些李平没有想到,但是李渊却不能不想,李世民也不得不去推波助澜。

政治永远是武将的悲哀,索性李平选择了一条最安全的路子,昨天李二过来,李平心想怕是有些变化了。

待在太安宫在一日,李平就可以不去理会长安那谭浑水,这是李平想到的,论起权谋之术,经历过几百年动乱留下来的这一小撮人可以说哪一个不是人精,至于说李平有着后世的眼界,那就很可笑了。

人永远没有标签,即便是曾经李平自认为完美无缺的大唐军神李靖,不也是狠狠的给李平摆了一道,二次北上要不是李平先知先觉的见好就收,急流勇退,恐怕李平手底下的牡丹骑就会在战场上消耗一空。

历史永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复杂,简单几句话永远写不清楚一个标签式的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穿越重生首要目标是保证自己肉体上的存活,任何离经叛道的行为,都会成为卫道士不遗余力打击的目标。

所以,李平这四年虽然有着金手指,但是大唐还是那个大唐,犹如轨道上的火车,走的路程还是那样,如果说李平有一些功劳,那不过是给大唐这辆列车的齿轮上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润滑油。

“长安侯安好,圣人请您去一趟!”无根愈加富态的脸上泛着笑意。

李平可不会傻乎乎的端起侯爷的架子,眼前这一位可不简单,手指比常人粗很多,刚才近身的时候,步伐稳健有力,太监的衣服下面也是隐藏了不少凶悍,而脸上的笑容只是一种伪装而已。

“劳烦公公,可否让平换身衣服,公公稍等!”李平身长穿着粗鄙的麻衣,三伏天正是热的时候。

“长安侯客气了!”无根摇了摇手,李平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封侯之后他感觉很多事情越发看不懂了。

长安城的候府一次没回,和平坊也只是去过两三次,剩下的时间一直待在之前太安宫的别院里面,也没有人情往来,每天清晨练武,剩下的时间久一直在看书写字,一切都很平静,但是李世民深夜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李平心中开始烦躁起来。

过了一盏茶时间,李渊和李平坐在凉亭中,四周是一盆盆散发着寒气的冰块。

“长安城这些天可是吵闹的不行。”李渊给自己的酒杯中夹了几块冰,青翠的琉璃杯中摇曳着西域的葡萄酒,李渊倒是很会享受。

李平正襟危坐,以前自己以太安宫的将军自称,现在封了侯,李平在太安宫倒是越来越感觉到了一种疏离,“回圣人的话,这长安城再怎么热闹,忠和还是喜欢太安宫!”

“呵呵……”李渊放下了杯子,挥了挥手,旁边的宫蛾内侍行了一礼,悄然离开。

等到四周无人的时候,李渊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从桌上的冰块上敲下来一块放在嘴里,咯嘣咯嘣的嚼碎吃掉,这才说道:“今年眼看着粮食丰产,你可知道长安城里面是怎么说的?”

没等李平开口说话,李渊接着说道:“长安粮价一日三跌,现在三五文就能买到一斤上等的好粮食,朝堂上歌功颂德,哼,粮贱伤农,长安的布匹,香料,铁器倒是上涨了三成。李平,朕要你办一件事情。”

李平没有说话,李渊说的话他明白,但这是一件很得罪人的事情。

看到李平沉默,李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二郎昨天来了太安宫,为的也是这件事。皇家不与民争利,可是谁是真正的民!”

李平有些无奈,这件事情他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太安庄牵扯了太多的活钱,和平坊积攒的钱自己是要全部用在太安庄上的,粮食的事情不是李平不知道,而是知道了也要不知道。

“圣人,圣上,可是要用牡丹商会?”李渊的话开门见山,没有给李平留下拒绝的余地。

“嗯,朕和二郎的意思是,牡丹商会定价十文,将粮价抬高!你的份子还是一成。”李渊嘴皮子一张一合,李平却知道这是上百万贯的代价。

没错,牡丹商会下是十道商队,仅仅贞观三年便得利四十万贯,其中六成给了李渊李二父子,牡丹游侠们拿了三成,而李平那一成四万贯,可是一直没动的,而今年借攻打突厥牡丹商会有四支商队跟随大军,其中四成战利品都是牡丹商会经的手。

“圣人,算笔账,牡丹商会下面挂着十道商队加一个和平坊,去年一直在用钱,那四十万贯中,圣上拿了他那一份,您取了一成,剩下一成加上小子的一成做了扩充之用,当初给的是十道商队的份子,和平坊给您办事,却是小子的,这有些不合规矩,这样吧,我只要和平坊,牡丹商会的份子小子就不占了,您看可行?”

李渊没有说话,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和平坊的游侠归你可以,但是牡丹骑却要归太安宫,兵将可不能成了一体的,坏了规矩可不行!”

让和平坊和商会分割,其实李平早已经有了这个念头,而李渊要这两千牡丹骑恐怕也不是他想要。

不过牡丹骑李平是真的不想放手。沉思了一会后,李平开口说道:“牡丹骑归太安宫,外面的太安庄分给牡丹骑吧,他们跟着我征战几载,总得有个交代。”

李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为了以后打算,李平也不可能留下这支精骑,麻烦会很多。

李平对此也有些无可奈何,本以为借着太安宫的虎皮能保证下手里的牡丹骑现在李二不同意,李平也不打算造反,只能是这样了。

“忠和,牡丹商会,牡丹骑,关系太大,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让二郎的人去做,得罪人得事,咱太安宫不办,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朕的意思,你长安城的侯府可得早早收拾收拾,昨夜二郎说了过些日子挑个好日子给你和灵安完婚,娶了灵安可要好好待她,不然你小子就等着挨收拾吧。”李渊说到这里有些难过,站起来,拍了拍了李平的肩膀就离开了。

“谢圣人鸿恩!”李平趴在地上长跪不起,短短几句话,李渊和自己划清了界限,贞观的侯爷,不可能永远效力在武德的皇帝手下。李渊摇了摇手,似乎在和李平打招呼,他的背影却一点点消失在楼阁之间。

“长安侯,时间不早了,还是早日回府,不然被巡街的武侯拦了就闹了笑话了!”李二的贴身内侍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扶起了李平。

李平看着李二的内侍,语气平淡的说道:“多谢公公,公公面生的很啊!”

“长安侯怕是糊涂了,奴婢昨日随圣上来太安宫,圣人说这边冰不够了,这不是给太上皇送冰,看到长安侯长跪不起,怎么,长安侯这是惹恼了圣人?”李二的贴身内侍笑呵呵的看着李平。

李平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内侍,似乎明白了什么摇了摇头:“只是有大喜之事,真心感谢圣人而已。”

内饰点了点头,行了一礼:“长安侯,奴婢先行一步,这冰可得赶紧放到窖子里面去呢。”

送冰不过是一个借口,监听才是正事,李平轻叹了一口气,渭水之盟出于武德九年,大胜突厥发生在贞观四年,李世民携大胜而来,太安宫底气不足啊。

这段时间李平能看出来李渊的失落,越来越多的胡璇乐传荡在太安宫,李渊的白发,李平的成长,都在贞观四年六月的太安宫画上了一个逗号,不是结束,却是一种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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