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一个人，要比爱一个人容易。”这天，游戏人物“惊涛骸浪”的部落格中，无端多出了这么一句话。
鸽笼大小的出租屋内，尉迟海百无聊赖地扒拉了下自己的鸟窝头。油腻的头发已成面条状。将刘海往上推了推，实在推得不耐烦了，便祭出了终极武器：发箍。这一来，更是突显了少年的油光满面。
所谓的生活娱乐线上化，尉迟海为其作一精辟总结：宅。
不大的屋子内，一张巨型办公桌占据了一大半，桌面完全被电子产品所侵占。舒服得让人不想挪窝的全真皮悬浮旋转椅。桌子上方为折叠式单人床，类似某种火车上的卧铺，高、窄而自备钢梯。并且常被某位好心人士关心是否有存在的必要，因为屋子的主人大概率干脆直接地上一躺。再加上一间狭窄昏暗的卫浴，便差不多是这间屋子的全部。也足矣。
这个学期尉迟海可谓鸿运当头，过得那个惬意：课程多有电子教程，一个星期只需要去学校那么一趟。平日里也就窝在那把旋转椅中，听课之余看看片，打打怪，帮人写个论文还是其他傀儡写手工作什么的赚赚外快。实在无聊还可以尝试黑个账户什么的解解闷。三餐一律网上订外卖。宅，不是没钱，也不是挤不出那个闲。只是从没觉得有那个必要。一如一身已被洗衣机甩得翻边的汗衫和短裤，那似乎总是被忘记放下的床铺，四处散乱着看得他挚友头皮发麻的光纤、零件什么的。纯粹是没觉得有需要。
“我说大少爷啊，您老是想搞谋杀还是想搞自杀？”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玩伴，尉迟海耸了耸肩。也就只有这位好友，和两个世界的自己都有牵系吧？惊涛骸浪，是尉迟海在Arena的名字。
Arena。竞技场。综合性虚拟世界。
打怪、打仗、打麻将。玄幻、科幻、商业战。概括来说Arena只是个平台。其中游戏五花八门，形成一个个环环相扣却又各成一体的世界。所以若是兴趣大相径庭，完全可以八辈子打不上照面。光只是巨大的游戏世界还没什么好赞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用户间兴起了以游戏人物身份写部落格，从此莫名其妙地一发不可收拾。加之公司推出一系列尖端游戏设备，当下颇有当年某水果热之范。上个月还推出了游戏内订餐服务，似乎反响不错。听说公司还打算进军金融业。尉迟海禁不住感叹网络经济的力量。
有交流平台，自是少不了灰色地带。认识的人多了，却是不知道谁是谁的真面目。尉迟海的不少“生意”就是这么来的。当然也要有前提的：要进场，就算没有丰腴的银行户头，塑料钱还是必须的。所以有必要再度重申，他尉迟海不·缺·钱。
那句话，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有一日同一名叫W的网友闲聊，对方提起了这么一句话。今朝无缘由地想起了，便也就写上了。
话又说回他这位好友身上。从学前班的邻居开始就结下了不解之缘。一所幼儿园、一间小学、中学乃至大学。当然不是一路来都是同班。康忙，如果那样也太诡异了吧！不过也足以让他们两相看厌。
瘦长堪比芦柴棍。脸嘛，不笑的话那是正宗大众脸，扔人群里保准找不出来。一笑那脸是特艺术地偏向一边，怎么个猥琐劲了得。尉迟海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一双青葱嫩指自投影键盘上拿开。不得不说，还是老款的实体键盘手感好。但是呐，炫酷才是王道。
正视倚在门框边的“入侵者”。对方没在笑。
短袖衬衫，米色长裤，对比尉迟海那是收拾得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也不见得添了多少文秀。左脚踝上，一段修剪得不怎么整齐的光纤缆如小蛇般缠绕。“死宅，多久没洗澡了？”入侵者名字叫狄丕。别看听起来像‘地痞’，人可是超nice的。不随和怎么受得了尉迟海这么多年？
“又是什么风把地皮大少您老吹来的？”尉迟海果断歇机，向卫生间进发。上一次让对方等得不耐烦了，‘小试’了一下刚改良的断电插座…赤果果血的教训！隐约见狄丕皱了皱鼻子，暗忖气味方面应该不至于会太糟糕吧。毕竟他习惯把空调气温设得偏低。狄丕保持着那有点拽，又有点像担心一动会发生塌方的姿势：“你是多久没见太阳缺少必要元素脑袋坏掉了？忘了是你请不才来，以完成明·天要交的专题作业？”言罢，扔给了尉迟海一包十分熟悉的东东：“喏，咖啡因都帮你准备好了。”地皮大少大有终不负其名打算刮上一次地皮的架势。
哦对了忘了说，狄丕的网名的故事。想当初几个好哥们恶作剧地给狄丕设了一个尽量抽风的名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说实在，作业并没花他们多少时间。毕竟不是第一次这么临时抱佛脚了。什么时候起呢？这种毫无规律可言的生活已然成为了常态。关键在于，他最近帮着这位好友编程的人工智能，查找外加分析资料方面不是一般地好用，简直神助攻。以及不要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他既不是天才程序员也不是展览品。在第三方软件充斥市场的情况下，编程好比画画一般容易。有个概念，表达出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再修修补补，就能产出大作了。喜好以文字还是图像甚至音控任君选，真不愧“傻瓜编程”。虽然很遗憾仍然不是人人都能掌握好就是了。
话说回来，既然这位…好吧说是瘟神真不至于，但好友又未免太缺乏恶意了。总之这位既是来了，自是孜孜不倦地继续着“将死宅拖出门晒太阳以免长霉”之大业。美名曰为尉迟海好。其实不就是刚同（游戏中）老婆告吹了想求安慰么？
其实吧，大城市里，去哪都是室内。说是晒太阳，不过隔着落地窗，走马看花般掠过那一道道让尉迟海初见相恋，三年生厌的风景。午后的阳光着实刺眼，亮得尉迟海晃了眼，闪了神。虽然明知紫外线被玻璃隔去了大半，却任是有种“会被晒伤”的错觉。阳光折射下，这座金属与玻璃的丛林熠熠生辉。不夜城，顾名思义，待到日落时分，白昼里吸饱阳光的大楼开始释放光能，炫目耀眼，一如日间。空中通道，地下通道，一栋栋高楼大厦间错综复杂地穿过，将城市连接，恰似一座巨型蚁窝。
似乎习惯性地，两人走进了经常光顾的一家咖啡座。太常来了，以至于若不是一切全部自动贩售，尉迟海真的会怀疑他这位好友是否对哪位服务生有意思了。咖啡座洁白，简约。零零落落地摆放着桌椅。店的一面被一大扇落地窗占据，阳光缕缕倾入，好似别致灯饰。另一面的墙被一贩售机所覆盖，就好似一只金属锁柜，连着一个金属烟囱，通体程亮，远看根本就似毫无缝隙。贩售机中央，以及每张桌子上各有一块屏幕以用于点餐，还有内嵌式刷卡机。一切都那么地平滑、无暇、精确。因为是下午，空位很多，整个空间安静得出奇。
“组个队吧。”取回饮料的狄丕如是说道。语气是那么的稀松平常，就好像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一般随意。尉迟海的回应更是简洁。白了他好友一眼：“啥？”冰镇绿茶——他今天真的不能再喝咖啡了，再喝岂止上瘾，都中毒了——往下滑了那么一厘米。见尉迟海这般反应，狄丕不得不进一步解释或者是试图说服：“我和小依掰了。这不，我们队现在一分为二。你也知道，两个星期后就是校际赛了。这不，我们还缺两人呢。”尉迟海端起杯，默默地抿了一口茶水。
校际赛，只要混Arena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算是挺重大的事。两到三年一次，就那么一个半月，偶尔更长。开放给全国高校生。想他当初因一时犹豫没有第一时间报名。然后“工作”啊什么杂七杂八的接踵而来，于是就那么昏天黑地地错过了报名的期限。说对狄丕的提议不心动那绝对是假的。但是尉迟海当初会举棋不定也是有原因的。于是乎少年啃着杯子边缘。说真的，收拾得能见人后，尉迟海一张小白脸也蛮惹人眼的。
补不上这个缺狄丕可能就失去参赛的资格，而狄丕又是绝对想要参加校际赛的。
“大少啊，如果打进决赛那铁定是要露脸的啊！”尉迟海一面磨牙一面道。校际赛这两届在往所谓的实名制靠拢，很让人恼火。尉迟海是不紧不慢，倒是旁边的狄丕有些着急。“镫”地一下放下杯子，一手扶膝，半身前倾，一副誓不罢休的眼神盯着尉迟海，话语间满是激动：“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反正也只是去玩玩。报名时只是用上了队长的用户名，所以就算你去也只是在小依她们真名下，用户名什么的没人会追查。要真打上去了到时候再找个理由解散了还什么的。”于是尉迟海知道对方恐怕是无计可施了。乖乖！竟出了这种馊主意，就不怕主办方来刨？要知晓，地皮大少不似他。人家可是尖子模范生！就是倒腾科技产品的瘾有点重。
已是下午，窗外的阳光更猛了。让尉迟海不由得想起当年上过的一堂天文学课，三维影像演示恒星渐变为红巨星的过程。似乎也就是这么一种感觉。狄丕大概是见尉迟海依然没有表态，于是更加努力地游说：“说真的，你也不问问区块？当初小依得了消息，倾世暴君要加入魔怪区赛事，死活要报那一区。真难为了她，平时都走玄幻…”狄丕还在喋喋不休，还没发现自己已经说到了重点。直到被尉迟海打断：“所以消息属真？”他都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开玩笑，倾世暴君，他偶像耶！那位也算是Arena的后起之秀。虽然还是比尉迟海早上几个月入坑。仅两年就升级为Boss级人物，传说中无败绩、无往不利的战神。校际赛、国际赛那是小case。听说人家已经是Arena管理团队的一员了。就是俗称的“大神”。当然谁也没能揭开这位神秘人物的面纱。尉迟海只听有传闻道，对方是某市A大的高材生。当然尉迟海以上的这些心理活动狄丕是无从所知，再加之后者没反应过来的那种无所适从，只反射性道：“那是自然，已经在圈内引起不小的轰动了。”
“好，算我一个。”现在倾世暴君已经鲜少下场了。就算是真正遇上的机会渺茫，就算对垒估计分分钟被秒杀，也减弱不了尉迟海姑且一试的决心。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你就要打败你”？
本以为狄丕要么会为他的加入欣喜若狂，要么会为所浪费的口水长吁短叹，却不想对方竟来个得寸进尺：“你还有人选么？我们三缺一，正好凑齐。”尉迟海毫不客气地向狄丕比了个中指，回了一个字：“谁？”开玩笑，要不是看在当朋友那么多年，又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狄丕哪可能同他这么熟络？要他找人，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以尉迟海身份，要么以惊涛骸浪身份。若以前者，那他辛辛苦苦保密网络身份意义何在？若是后者，一个不小心‘请’到管理员从此户头IP被禁失去几年努力成果谁来赔偿？狄丕亦不客气：“你最近不是一直在接某位网友的黑单？若他是管理员你怎么地都得死。若他不是你又有何顾忌？”一番话真真说得尉迟海无从辩驳。只可惜，恐怕他们对W的了解远没有对方对于他们来得深。“那也只有试试看了。”
到家十分已是夕阳西下。尉迟海脱下之前好容易挖出来的格子衬衫，凑上去嗅了嗅，断定不宜再穿后认命地开始收拾洗衣篮准备拿到楼下公共洗衣房。本来只打算在占据了他屋子半面墙的主屏幕上留个备注提醒自己得买几件T恤了。等洗好衣服再联络W。却不想对方主动找上门了。甫一登录，就逢一句“在吗？”弹出。
惊涛骸浪：格毛线的？
W：还能有甚？无事不登三宝殿，自是手头又有活了。
尉迟海又犹豫了。答应了狄丕参赛，就表示重活他是绝对没时间做了。但又不甘心错过什么精彩事件。就如上次，破某防火墙行动他难得没有参与。却正是那次行动，听圈子里的人说资料捞得那个盆满钵满，且最妙的是Arena官方至今也未察觉有异。一次遗憾，此生足矣！
W给的机会永远那么地精彩。尉迟海知道，一旦W开口，他多半会不计后果地照单全收。最终他反问了回去。
惊涛骸浪：那个，上次听你提你还是在校生。校际赛你有兴趣吗？
W：哪区？区区认真地板块也只有两个。历史玄幻和科幻，来来二选一。
惊涛骸浪：您老还真是刻意逃避着当下啊。
W：切，区区上线的主要目的还不是尝鲜？要是都回归现实了还要这网干嘛？
于是校际赛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倾世暴君这个诱饵在W那里是绝对派不上用场的这点很明确。尉迟海犹记初识之时，他表达了对这位传奇人物的仰慕，不想W竟回：“所以我是该把他的资料黑给你呢还是黑给你呢？姓名年龄身高体重一应俱全哦。嗯，我再找找有多少照片。帅哥一枚的说。”当然价位也十分一应俱全。着实把尉迟海吓得不轻。
想当初，主动结识W，仅仅是因为觉得这个人很有趣。因为他和尉迟海有那么一个共同点——两人的网络形象，从来就没有固定过。不似狄丕，从来都尽可能的是皮厚肉糙的家伙，也不似倾世暴君，偏好钢甲猛将。至多，尉迟海也只能说W的人物始终都有一种特有的美感。游移不定的存在，似影似魅，无疑地勾起了尉迟海的好奇心。他也就翻到了W的部落格。很抽风的名字——戈壁。第一眼看到尉迟海还感觉挺文艺的，后来才知其取意‘马勒戈壁’，让他不禁怀疑此名同‘地皮大少’如出一辙。部落格内容很郁卒。还记得当时上面有那么一句话：“最难过的回忆，是自己还珍藏着，他人却早已忘记。”
后来，无意间，经多层介绍，他接手了W的好几项工作，于是两人也就熟络了。
再后来…尉迟海为自己渐行渐远的节操默哀一秒。
最终尉迟海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算是松口了。
W：这次的任务啊…关键词是迷宫。你也知道，有些老旧设施虽是禁区，但仅靠系统机体巡逻，而且不常审核。只要你设计一个迷宫，骗得过这些常规侦测机体，让它们认为设施依然废弃。
尉迟海的第一个念头是“异空间”。但让他更奇怪的是违禁闯入这种建筑的目的。他所认识的W绝对不会仅仅因为寻求刺激而去涉没有必要的险。
惊涛骸浪：你究竟是对废弃设施有多重的执念啊？
W：你不会想，为什么这些地方会成为禁区？Boy，这是网络。游戏人物再怎么摔都是死不了的。
尉迟海恍然大悟。难怪，旁边那绝对是有新项目在研发过程中。只要能有一个蹲点处，W绝对找得到人盗出新项目的数据。即时的。于是商机滚滚自是不在话下。尉迟海手快地打下：“算我一个。”发出去后他还真没后悔。他很好奇，这次将他的成果置入系统的人技术如何？W叫他设计，那他真的只负责把空间3D图构出来。但真正功效如何后续工作也至关重要。这并不表示置入，同步这些后续环节他不会，不过这些工作对他而言太费神了。而他不提，别人自是不懂他懂得。离开与W的谈话前，尉迟海无意间瞟了下戈壁，发现W又更新了一句：“未尝喧嚣，谈何寂寞。”
最后那位组员还是狄丕找的。本来他是想找现在同城的N大，又是小学同学的一位朋友。哪知那哥们兴致缺缺，倒是人家女友很积极。于是一来二去反倒是这位网名“花天狂舞”的神秘女友上的岗。于是四人约好了，初赛前一天一起吃一顿饭，培养默契。尉迟海不知道花天狂舞是怎么处理的，总之他是给自己开了个小号，琢磨着就算真的被察了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惊涛骸浪。虽然说为了这个号也是被宰了一笔，但终究没有自己的另一个户头赚得多，所以还行。所以同新队友出去，人家也只道他作“御临霖”。
一顿饭吃得甚是开心。“花天狂舞”名唤小蕊。蛮瘦小的，也不怎么白，就是一对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甚是机灵。狄丕的原队友有些姗姗来迟。听说已经是研究生了，不过好在游戏规则在这项上没有明确指示。不过要不说倒还真看不出此人已经本科毕业。此君目测身高一米六，板寸头，衬衫扣那是规规矩矩，有条不紊的只开着最顶上的一颗。若非戴的是无框眼镜，衣摆半扎，球鞋还是高帮款，那真是一个过时书呆子的典型。本名昆鹏，网名“青鸟飞鱼”。人倒不坏，挺有大哥的样子，只是审美和时尚感觉有点…呃…让人无语。几盘鸡翅、几只汉堡、几扎啤酒。就着酒吧昏暗的灯光，渐缓的音乐，尉迟海微醺。没来由地想起了，醉生梦死。
宁静，总让尉迟海倍感矛盾。一方面还是那句老话“没有消息往往是最好的消息”，没有大风大浪的平稳，才是真正的快乐。但年轻的血液中充斥这不安分的因子。平静了太久，亦会让人焦躁、不安。已经不记得了，近离别时都聊了些什么。不过想想海阔天空，不外乎些琐碎之事。
况且次日四人配合得是出奇的好。
带上外形有点笨重的虚拟眼镜，彷佛顷刻间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片片的荒土峻岭，荆棘苍松。梼杌啸天，穷奇怒咆。仿真机械臂操控，配合着内置键盘，既可实体操作也可传统按键进行，让体验更上一层楼。其实尉迟海都不确定机械臂操控是否已达到了游戏技术的巅峰？虽说最近Arena又推出了游戏仓，听说可手脚并用地实体操作。但对他这种懒人来说，操控精准不如不用动弹。听W说，有道Arena正在研发通过神经刺激来操控游戏人物的科技。尉迟海不置可否。因为神经刺激下，肾上腺素飙高、心跳加速…结果还不是同剧烈运动一场无差？太对不住他死宅名号了。
但话虽这么说，谁又知道呢？毕竟当初他戴的这副眼镜推出之际，同样受到了不少质疑。尉迟海知道，自己又在肖想那些最新产品了。要败那东西他暂时资金不够。听狄丕说一旦打入决赛就可无偿使用尝鲜…但打入决赛又会带来其他问题…
那也是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呐。“万一”，一如“如果”。只会带出太多的可能性。也只是可能性。唯有逼着自己不要去设想。
动手就好。挥刀间的酣畅淋漓、过关斩将的雀跃欢欣。纯粹的感官享受。一如亿万年来接连不断的战场，满足了人们对于乱世悲歌、神话英雄的臆想。第一局，不出意外地，最是容易。想当然，平日里他同地皮大少合作，基本处于对方冲锋陷阵拉仇恨，他来出策加输出，菜刀归菜刀实力已是不容小窥。现再加上青鸟飞鱼这么个万能奶爸加十全补给便利店，花天狂舞这么个神助攻，想不打进半决赛都难！也难怪这局胜出后青鸟飞鱼还没退出赛场就在那狂吼“向决赛进发！”一类地。很热血。很二。
尉迟海反倒没有什么喜悦可言。
很难得地，尉迟海下了一次线。瞬间就似牵丝线断了弦，整个人有种快散架的错觉。瞄了眼投映在墙上的时间，已经近午夜了。其实刚刚那一局，四人也不过是打了一整个下午，照理说他不应当这么累的。但是为了赶W那份工，他可是一路熬夜到今早七点。满意地看了眼还在进行中的蓝图，尉迟海随手一挥，顿时一室黑暗。唯有窗外，不夜之城依旧明媚如昼。再一拨弄，便是这景象也被掩过。
不久，一室寂静只剩鼾声迭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