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感情的培养,比喻成学生在学校学习的一个过程,中间有期中考试,有期末考试,到最后,就成了毕业考。毕业考最能反映感情的修炼程度,修炼得好,可以两人一同升入更高一级的学府,再续前缘;修炼得不好,就一个升学,一个只能留学,从而有了距离。对我和楼佳儿而言,目前还不到毕业考的时候,顶多只是期中考试,但这次其中考试,我可以自豪地打上一个100分。如果一辈子都是这样的满分?……不说了,不说了,我已成仙,有事求签!
那个周末被变态朱的电话给吵醒,难得早起,早起了就不能和楼佳儿再战沙场,只好逛街。
一路上,楼佳儿都显得很兴奋,像平白无故沾了好大便宜似的。指着沿街的广告牌,她兴致盎然地在我耳边吹风,尽情表白自己的热爱之情。在那些广告牌上面,尽是一些时装的知名品牌。这些知名品牌在上海老受欢迎了,简直成了无原则的追捧,像穷家庭来了位贵客,怎么着也得把家里仅剩的那头下蛋的老母鸡给宰了,方显自己的待客之道。我也知道,尽管这些品牌价格不菲,甚至有欺诈之嫌,但是到了该表现的时候了。
我摸了摸自己牛仔裤上的口袋,口袋里的钱包还在,鼓鼓囊囊的有个千儿八百。我心里估算了一番,对这些钱是否够用没有多少把握,开始有了点慌乱,却是面不改色地说,“走吧,去商场,你喜欢什么就挑什么,我保证做好你的提款机。”
楼佳儿双手抱住我的右臂,小鸟依人地靠在我的肩膀上。一脸的幸福状。在我看来,却是恶毒无比。
向前走了数十米,是恒隆广场。这地儿是上海商圈里的黄金地段,不想选对的只想选贵的,来恒隆广场准没错。我试探着问,要不上去逛逛?楼佳儿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未曾驻足,又继续向前。
到了静安寺附近的久光百货,这也是上海时尚小青年的淘宝之所,我再次征询她的意见,去给你挑件衣服吧?!楼佳儿依旧说,再逛逛吧!这让我很是奇怪,不知道楼佳儿准备在哪里下手?!正疑惑间,楼佳儿就拐进了一家店铺。店铺很小,只有三三两两个服务员在那招待顾客。而且卖的时装牌子显然不是PRADA、GUCCI这种档次的,让上海女人见到都很脸红,穿起来特觉得不好意思。
楼佳儿这才有了精神头,将架上的衣服当成了列队的士兵,一一检阅了过去,然后从中挑出了一件短袖小T恤,把它亮在我面前说,“好了,你给我买这件就成了。”我一看标价,立马傻了。
这件小T恤用布很多,基本上能不露的地方,都没有露出来,但价钱只有一百多一点。我没想到楼佳儿会挑这样便宜的衣服,看样儿真是给我省啊。这让我的心里有些发热,把那件小T恤赶紧夺下来就想扔回去,楼佳儿却一把拦住了我,很真诚地说,“只要是你给我买的,我都喜欢穿的。再说,我也喜欢这一款,没必要太破费。”
出门的时候,楼佳儿已经将刚买的小T恤换上了。像大多喜欢臭美的姑娘一样,楼佳儿在我面前开始显摆,“刘天,我漂亮吧?!”
我说,“漂亮。你穿什么都漂亮。”
“那,比起你以前的女人,谁更漂亮?”
我刚刚还为之感动的心,不禁来了个踺子后手翻转体180度接前直空翻540度,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我没料到楼佳儿的思维太跳跃了,居然跳到这个上面来了。只是应对这类弱智问题,我的才力还是绰绰有余的,足够张口就来:
“还用说么,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像昭君呀貂禅呀,只能庆幸比你早生几年,不然都没脸和你比。”
“我说的是你以前的女人。”
“呀,我怎么记不得还有以前的女人呢?!奇怪了。”我装着很委屈的样子,抓耳挠腮,像猴似的。其实我真的觉得很委屈,这个楼佳儿明明说过,不管我有没有女人的,现在咋又翻旧帐呢?!
楼佳儿没有被逗乐,不高兴倒越积越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哼,我就知道你不想告诉我。哼,我也不告诉你,我第一个男人是谁。”
联想到第一次做爱时,居然没见到那该死的血迹,我不禁有点紧张:难道楼佳儿真的有过男人不成?!
“你,你,以前不是处女么?!”
“想哪里去了呢你,”楼佳儿有些生气,“第一个男人非得就是上床呀。我说的是第一个吻,可没给你。”
我一下子又释然了。心里说,只要不是上床,这个倒是可以原谅。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像楼佳儿这么大的孩子,跟男生手牵手,打个KISS,再正常不过了。我不能要求那么多,那不人道。再说了,人一辈子哪能一点亏都不吃呀,总不至于要求楼佳儿一出娘肚子,就为我一个人守侯着吧。哪怕被男人看一眼,都觉得是污了自己的清白。
楼佳儿皱着眉头,歪着脑袋,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打量着我,显得气氛很白色恐怖。我想逃却不敢造次,只有小心翼翼地问,“咋了?咋了?”像在公婆面前低眉顺眼的小媳妇。
楼佳儿一字一句地往外倒豆子:“你—怎—么—就—不—生—气?!”
楼佳儿对我一如既往的依恋。对此我的感觉真好。有人依恋你——犹如喝奶的孩子依恋娘的乳头,落魄的书生依恋闺楼的小姐——这让做娘的,浑身充满了成就感和责任感。每天瞧一眼自己的小生命,心里都激动得直打哆嗦,每打一个哆嗦,都是一份无言的爱啊。可现实毕竟是现实,总是有人想给你迎头棒喝,他总会在你出生的时候,就很先见之明地说,你迟早会死的。而在你高兴的时候,他也不忘警醒你一下,小心乐极生悲。
那天,在哈根达斯的店里,楼佳儿随手翻阅了一份报纸之后,便露出了忧国忧民的神情。现在的报纸,没有凶杀、强奸、婚外恋这方面的内容,都不叫报纸,不叫为广大读者服务。楼佳儿看的那份报纸上,标题无一不触目惊心惊世骇俗:《女友的神秘男友竟是我男人》、《与公公生孩子,报复有外遇的丈夫》、《我当保姆养家,丈夫泡上情人》、《我堕胎,他却要我传真病历证明》……
“刘天,你说,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吗?”
这让我有点踌躇两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好。我很想对楼佳儿说,会的。但我知道,承诺容易,践行却难。在这两个字的背后,不知意味着要有多大的艰辛,还要看你对诱惑的忍耐程度。
相守一辈子啊,在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奇迹,就像当初打算从北京走路去广州,一路上总有这样的声音:“上车吧”。你的脚很难再一往无前。我很希望能和楼佳儿一辈子在一起,非我不嫁,非你不娶的,白头偕老,永浴爱河。
老实说,我也曾一度把楼佳儿,当成了我这辈子中正在苦苦追寻的“此女”了。别管身体里的小妖精乐意不乐意,我只想跟她颠鸾倒凤。可是,我永远也记得当年有弱智记者问球王贝利这样一句话:你最漂亮的一个入球是哪个?我也永远记得球王贝利是这样回答的:下一个。后来我就很强迫症地想,人心是不会得到满足的,这个世界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莫非,我的“此女”也永远是在下一个?现在的楼佳儿,难道只是一种荷尔蒙高涨下的人为假象?我不知道,但我不能不开始心存犹疑。
我依旧抱着希望说,“会的。”不管做什么,如果连这点希望都没有了,那以后就彻头彻尾没戏了。
佳儿幸福地凝视了我几眼,瞟了又瞟,快把我脸给漂白了,然后很认真地对我说,“刘天,我会给你三次机会的。”
我不禁一愣。反问说,“什么三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