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牛镇的名字没什么来历,听名字就是个斗字不识的文盲起的。
黄牛镇地处附近几个山沟的中心,据说原来就是附近村落赶集的地方,慢慢有些村民改农为商,镇子也就逐渐建立起来了。
镇子只有一条主街道,胜在长度还可以,街道两侧林立着各类商铺,有一家酒楼,有绸缎铺子、药铺、肉铺、米面铺、盐铺、铁匠铺等等。
黄牛镇一直延续着它最原始的功能,每月固定的时间是赶集的日子。
每到赶集的日子镇子里都会迎来附近村庄前来售卖农副产品的村民们,各村的大姑娘小媳妇也都包上头巾来镇子上采买应用之物。
这天渐进中午,一老一小进入了黄牛镇不算繁华的街道,正是早早起来赶了一上午路的老村长和张峰。
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镇子上没多少人,老村长扯着张峰一路直奔目的地--镇子上唯一的铁匠铺。
张峰则兴趣缺缺,他打眼一扫便清楚了这个镇子大概的交易体量,心里暗道:
“看这镇子的规模以及镇上商户的业态分布,附近的村子恐怕也都不富裕。”
铁匠铺就是铁匠铺,没名字,连块匾额都没有,门口插着一面满是油污的缺角旗子,上面画了一把锄头。
门口一个半大孩子正往铺子里面抱木炭,屋里有两个脱得只剩遮羞布的汉子叮叮当当地敲着一块通红的铁块,应该是在给铁块除碳,好让铁块的硬度提升。
通红的铁块在两个汉子的轮番敲打下,不断地变换形状,火星四下飞溅。
老村长站在门口喊了好几声,里面的一个汉子才听见有人叫他,他放下铁锤,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这才迎出门来。
“您老来了,这就是二哥跟我说过的孩子吧?”汉子说话很豪爽,底气十足,张峰断定他平常肯定吃得很饱。
老村长笑呵呵的道:“是嘞是嘞,这就是我家老二跟你说的想做学徒的娃,叫张二娃,家里大人走的早,我做村长的不得照顾照顾?这不才麻烦你嘛。”
张峰鞠了个躬,咧嘴笑了笑,算是乡下孩子标准的打招呼方式。
老村长道:“乡下孩子没见过世面,第一次出山沟沟。家里没啥嚼头,瘦小了点,不过孩子老实,任干。”
汉子打量了一下张峰,看了看他满是老茧的双手,暗暗点头道:“没事没事,来我这拉几天风箱,再吃上半个月白面馍馍保准他窜出一个头来。”
老村长面上一喜,心里明白对方是看好了,高兴的说道:“行嘞,那这二娃子就托付给你嘞。”说着,拉过张峰让他磕头认师傅。
汉子伸手一拦,“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兴这个,往后好好卖力气就行,”他抬头看了下日头,又道:“中午嘞,您老跟这儿吃了饭再回村罢。”
老村长忙道:“不麻烦了,我也难得来一趟镇上,得去我那两个小子那儿瞅上一眼。”说完又拉过张峰叮嘱了几句“听话、懂事”之类,就和汉子告辞出了铺子向来处去了。
汉子把张峰引到后院,指着一间偏房对张峰道:“往后你就睡这屋罢,跟小六子一个炕。先去放行李,完事出来吃饭。”
张峰一一应是,进屋摆放行李铺盖。
这间偏房不大,一进屋差不多就上炕了,那也比张峰在家里住的条件好,最起码不用每天睡觉前先搭一个床了。
炕上空间还是挺大的,可以睡三到四个人,两个人睡一点也不挤。张峰把行李铺盖放在炕上空着的地方,就出来跟汉子去正房里吃中饭。
桌上摆的是白面馍馍和几个小炒,坐了四个人,两大两小,汉子介绍道:“我姓王,这家铁匠铺是我开的,以后叫我王大叔就行,这是你李大叔,镇上人来帮工的,晚上回家住;这个就是小六子,我一个外甥,以后你俩一起住。”
又指了下正在刷锅的妇人,“这是我媳妇,你以后叫婶子就行。在我这学徒管吃管住,一个月再给你拿上六钱银子。要是偷懒耍滑,不仅没钱银拿,还要挨板子。好了吃饭罢,吃完饭你跟着小六子干活。”
张峰顺着王铁匠的介绍,一一微笑点头,这就算认识了。
小六子跟他差不多大,个头比他高些,身子也壮实些,在介绍到他时,他对张峰挤了挤眼睛,看得出他很高兴多了一个年龄相仿的玩伴。
听到每个月还有钱拿,张峰就更高兴了,往短了说可以贴补家用让哥哥嫂嫂的生活有所改善,往长远了说可以积攒起来作为本钱,毕竟自己上一世是经济学教授,想来在这个世界运用经济学知识改善一下生活还是不成问题的。
长话短说,吃罢了饭,小六子带着张峰熟悉环境和每日的工作,两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不一会就熟络起来。
简单的说他们两个现在的工作主要就是烧制打铁需要的木炭以及拉风箱,再就是铺里铺外一些洒扫的杂活了。
张峰表面上是一个刚出山沟的孩子,实际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学习能力和接受能力都很强,铁匠铺里的工作很快就上手了,王铁匠很是欣喜,当天就决定把张峰的月钱提高到小六子一样,每个月八钱银子。
到了晚间,两个小伙伴躺在一张炕席上,聊东聊西。
小六子很羡慕张峰的聪明劲儿,说自己让舅舅打了三个月才算把活干得顺溜点。张峰也说羡慕他有个能人舅舅等等,不一会就听屋外王铁匠叫他们睡觉,两人才止住兴奋,各自睡去。
在这个世界,十六钱为一两,也就是说张峰一个月可以赚取半两银子,一年就是六两。这才是学徒的工资,帮工的李大叔一个月是二两银子,一年有二十四两,可以保证他在镇上过得舒舒服服的。
张峰的哥哥嫂嫂两个人再加上他自己,一年到头,也只能赚个十几两,去掉吃喝用度,基本存不下钱,若是遇到个灾病还要到同村家里借钱,然后第二年省吃俭用还债,日子过得着实辛苦不堪。
经济学说,穷人跟富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抵抗风险的能力,张峰家原来过得还算不错,自从爹娘陆续生病直到辞世,每次灾祸都要出去借钱,家里的债务也就越积越多,最终导致一蹶不振。
张峰并未睡着,趟在炕上心里默默想着这些事情,这更让他下定决心,要想办法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
他翻了个身,见小六子早已睡熟,这才蹑手蹑脚从包袱中取出之前在大青山捡到的那块奇怪的半透明玻璃片,借着月光仔细观瞧。
这玻璃片半指薄厚,入手冰凉,拿着又不觉得难受,不论是表面还是边缘都打磨得非常光滑,握在手里有点像小一号的苹果手机。
张峰心想这绝不是手工能够制造出来的,就算在上一世,这也应该算是制作工艺精良的物件,只是不知道何人所制,有何用处,又为何遗落在大青山的小河中。
张峰又研究了一会,依然不得要领,渐渐觉得困倦,便将玻璃片仔细收好,心想:看来这个世界并非我想象得那么简单。又琢磨了一会,终是不敌困意,便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