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
时间犹如脱缰的野狗。
王曦托了乖官的福,巴结上县尊沈榜沈老爷,使银子打点,给开具了路引:兹有大兴县良心生药铺东家,姓王名曦,身高甚伟,风姿摄人云云,去往宁波府投亲……
王大官人不要脸。
还想在路引中添加「玉树临风」四字,看在十两银子和乖官的份上,也交代着文书照做了。
转眼间到了出发的日子。
王曦跟着商队结伴而行,往天津卫出发而去。送行的两个小丫鬟热泪盈眶,李四家也是愁云惨淡,很怕王大官人客死异乡,从此没了大腿去抱。
唯有凌大夫,淡然的很。
风餐露宿自是不提,到了客栈打尖儿住脚,都是商队走熟了的,也不怕遇到孙二娘的分店,终是到了天津卫。
寻人打探问路。
找到了乖官信中说的悦来客栈。
最醒目的是一块牌匾,刻工雕刻的颇具神韵,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名家的墨宝,上面七个大字:悦来客栈客来悦。
跑堂的引客入内。
来到掌柜这里出具了路引,登记开了一间客房,那掌柜拿着路引照抄了,也没有细看多想。
放好行礼。
王曦就来到大堂,吩咐让店家送些精致的点心和小吃,又取了两钱银子,整了一桌西面,想边吃边领略大明的市井气。
客栈店主领着伙计来来回回的忙碌,还有许多穿着儒衫的相公,三三两两的聚在那里,低声谈论推敲文字。
王曦听了会,说的正是那「绝对」。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直接唤来了伙计,说了句,“这对子对出来,就给五十两?”
伙计道:“瞧这位客官说的,那哪能有假?!出这对子的,可是郑家小官人,十二岁进学,打咱们天津儿府开埠,往上数一百年,都没有这么一遭,那能有假?”
说完后眼前就是一亮,问道:“客官可是……对出来了!?”
王曦点头:“嗯……”话没说完,伙计就高声大喊:“掌柜的,这位客官对出来了!”引得众多食客纷纷侧目而视,尤其是那些看着就是读书人的,更是围了上来。
王曦心道:合该今日发财。
回文联算个屁啊,要是现在能百度,波斯文的对联都给你弄出来!
这五十两求下联,换算成现代思维,绝对是炒作标题党,与「五万一次重金求子」不相上下。
掌柜的来了,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估计心疼的要死:“这位客官,可是能对出下联?”
王曦点头:“嗯。”
掌柜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不等他说话,周围的人看王曦分明是外乡客,就纷纷出头:“在场的这几位相公都是咱们天津府有名声的,尽管说出来,如对的好,必然让掌柜的拿出银子来!”
王曦心道:这也不光是银子的事,传出去也给脸上增光添彩,名声这东西从来都不嫌多的。
行走江湖,光义薄云天也不行,把这对子搞定,没准儿能混个文武双全。
想了想,欣然点头答应,掌柜的还想准备纸笔,王曦哪用得了那个,直接推辞了,张口就道:“悦来客栈客来悦,飘香酒馆酒飘香。”
呵——!
围观众人纷纷吸气,轰天般的叫出一个“好——!”来。
不提他人点头不止,单说掌柜,早已心痛到无法呼吸——好不好的对他来说,都没有个屁用。
这要是徐文长先生来对出了下联儿,他乐不得送出五十两银子,不说别的,徐文长的墨宝就值百两。
更别说还有故事在里面。
这别人对出来就另说了,用后世的话来讲,性价比太低,产生不了多少广告效应。
“这个,嘶,这个,小店不是酒馆呐……是否……”
众人看掌柜有不认账的架势,顿时嘘声不止,那几个读书的相公,闻言俱是连连摇头,“你这店家,好不讲理,对出之前怎么不说如此要求,分明是要赖账……”
王曦无言,抱拳施礼,团团的感谢了,又开口道:“成,那就换一个……”
呵!还有……!?
听他这么一说,就都安静了,看他还能对出什么来,心中惊异万分。
“飘香茶楼茶香飘,肯定也不行了,你又要说这里不是茶楼,那,山青秀雨秀青山?”
呵!
“好——!”
又是一片轰天般的喝彩。
掌柜的赔笑道:“……这位客官……”
王曦道:“还是这个吧,掌柜听着,悦来客栈客来悦……”随后抬手一指,门外挂着的匾额上,乖官的七字绝对,正迎着正午的日光,闪闪生辉。
“……书临汉墨翰林书!”
哎呀!
这……
“好——!”
这郑家小官人,可不正是明日的翰林,妥妥的吗!
绝了!
这下联对的真好!
掌柜的也没招了,旁边就有人劝诫:这肯定不是无名之辈呀,要不然那么多天津府的相公都对不出来,这人上来就是好几个?
莫要得罪了!
再说,等以后传开了,客栈的大名不也照样传扬出去了嘛!?
掌柜的一想,也对。
一会查查抄下的路引,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众人的见证下,端出了银子,用跑堂的大木托盘盛了,盖了一块红绸布,足量的堆成小丘。
五十两,快五斤重的一坨。
王曦取出十两,吩咐掌柜的,整治十桌席面,在场的人人有份,全当吃喜儿,酒水管够,若是银子不够——那王大官人就不管了!
一千块一桌,还不包酒水!?
你这客栈得多黑!
掌柜的眼睁睁看着王大官人撒银子,不由在心中暗骂败家子儿!
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祸祸!?
转念一想,这银子花在自己店里,那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
哎——
反正是复杂的很。
看热闹的别提多高兴,不要钱的恭维流水般的往出喷,有那眼皮子浅的,还不会说话,“相公龙精虎猛,看着就是读书的好汉子……”听的那两桌正经的读书人,摇头不止,就有人打探王曦,道“学生是……未知阁下高姓大名……”
王曦正与一群公门打扮的糙汉划拳,根本没听到,那读书人没办法,只好找了掌柜去问。
掌柜的找了刻工,还是雕刻门外牌匾的那个,两人正在你来我往的还价,这回刻工咬死了二两银子手工不放。
掌柜的抠的要死,还是只肯出一两,那刻工只好咬牙道:“别人肯定雕刻不出这个神韵,找别家给你雕,一眼就瞧出来不同,你还哪有脸挂着,就二两,爱雕不雕!”
掌柜的没法,只能认了。
待到书生来问王曦身份,掌柜的拿出账本儿,查看了抄的路引。
兹有……大兴县……王……曦……
书生大腿一拍。
“哎呀!没想到……”
“原来是……义薄云天的王叔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