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蜜儿的背影，文英眉头缓缓蹙起。
这丫头怎么这般没有规矩。
此时，秋儿缓缓上前，带着些歉意的对文英福身，“实在抱歉，蜜儿一贯是这般没规没距的，奴婢会禀告夫人责罚于她。”
将文英请到一旁坐下，又倒了茶水上了点心。
跟蜜儿比起来，秋儿做事周全多了。
至此文英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小丫头要多加教导才是，没得带出去丢了你家的脸面。”
“谁丢我家的脸面了？”
宋寒烟出来正巧听见了文英这么一句，神色间带上了嗔怪，“亏我有好事儿就想着你，你倒好，来我这儿就没个好话！”
文英连连告饶：“是我的不是，好嫂子，你饶了我吧。”
轻笑着摇了摇头，宋寒烟径直在文英跟前坐下，秋儿上前倒茶。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有什么事儿。”
“还不是进宫为九皇子做吃食之事？”文英面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好嫂子，你跟我一起去吧。”
让她独自进宫，面对御膳房里的那些人，文英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虽然她毕生的心愿便是进宫做御厨，可然而真正事到临头，心中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最要紧的，是文英觉得自己而今的手艺还不足以成为一个御厨。
“谁说你要去御膳房了？”宋寒烟有些好笑，“我推荐你去九皇子处，为他做些吃食，想来应当是在九皇子宫中的小厨房吧。”
虽然九皇子是皇上的嫡幼子，对他颇为宠爱，可却也应当没有九皇子一句话就能随便塞人进御膳房的道理。
最要紧的，此人还是宫外之人。
宫外的厨娘想要进御膳房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那可不仅仅是有人脉就行的。
文英一愣，虽然心里有些失望，可莫名却觉得松了口气。
又听见宋寒烟道：“我将你推荐给九皇子，是给了你一个进御膳房的敲门砖，究竟能不能进去，还是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这种事情，让她跟着一起去有什么用处？
知道宋寒烟说的有道理，可文英却还是有些慌张，她一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研究厨艺之人，在人情世故上面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那……九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知道自己是要去给谁做菜，那总得做的讨人欢喜一点吧？怎么说也得在九皇子心里留下一层好印象，日后再有类似的机会，也好有人说话不是？
这个可有些难倒了宋寒烟，她斟酌了一下，谨慎开口，“九皇子……颇受帝后宠爱。”
她真正想说的是，那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孩子，可然而，那毕竟是皇家的事情，不是宋寒烟可以随意张口的。
就这样点到为止的一句，就看文英能否理解了。
盯着宋寒烟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文英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小孩子嘛，可能膳食的味道不是那么要紧，可在摆盘上却要讨人喜欢。
文英想着，九皇子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她应道要兼顾色香味，再投其所好一番，怎么说都是尽力而为吧。
心里想清楚了之后，文英的态度轻松了不少，又问道：“你是以什么菜式结识九皇子的？”
还当真是抓到重点了？
宋寒烟唇角含笑，“晚香玉羹。”
“什么？”
文英心中一惊，便是她也没有把握能够做出完美的晚香玉羹，可宋寒烟不仅能做出来，还征服了九皇子。
从前她对宋寒烟的本事虽然赞赏，但却还是隐隐有些自傲的。
她觉得，自己一心研究厨艺，怎么都比有外事烦扰的宋寒烟要精上许多，上一次的落败，仅仅只能让她承认宋寒烟罢了。
一道晚香玉羹，当真让文英对宋寒烟升起了佩服之色。
想了想，文英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你……可愿做一次晚香玉羹给我品尝？”
这不是什么大事，宋寒烟想也没想便颔首应下，“当然可以。”
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你跟我来吧。”
从文英的态度上可以看出，她是想要见见，晚香玉羹究竟是怎么做的。
虽然文英立志于做御厨，可她对于御膳的了解，当真没有宋寒烟多。
毕竟，宋寒烟是在御厨之中的佼佼者，黄四娘身边长大的。
仅仅一道晚香玉羹，文英便在宋寒烟身上学到良多。
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晚香玉羹，哪怕装在寻常陶碗里面也难掩玉色，文英抬起头，看向宋寒烟的眼神有些复杂。
沉默了良久，她最终低叹道：“抱歉。”
若她第一时间揭穿萧湘湘的阴谋，宋寒烟便不会被诬陷，黄四娘也不会……
还是她当时那一丝丝的私心在作祟，萧湘湘落败之后，文英以为她已经走出了愧疚，可然而，宋寒烟的一道晚香玉羹，让她重新被愧疚淹没了。
倘若……她当时没有拿一点点的私心，这世上不会少一个厨艺巅峰的黄四娘。
都是她的不是。
宋寒烟心里也不好受，在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后，若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对文英的责怪，那是不可能的。
看理智告诉她，这件事不能责怪文英，毕竟……这一切并非是她所想。
“那件事不能怪你。”宋寒烟脸色冷淡了许多，可口中却还是出声安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罪魁祸首原本不是你。”
顶天了，文英不过是个帮凶而已。
宋寒烟虽然怨怪，可却也明白，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倘若当初出于文英境地的是她，她未必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谈不上原谅，因为并没有多少怨恨。
她越是表现的大度，文英便越是愧疚。
文英低垂下头，“进宫的机会原本是你的。”
最起码的自知之明文英还是有，她明白的知道，这个机会原本便是宋寒烟的，只不过宋寒烟自己不想，才将机会让给她。
文英实在是觉得受之有愧。
“人各有志，我并没有入宫做御厨的想法，既然有这个机会，那便让给需要的你好了。”
怎么说文英也是在赵溪亭心中有些地位的，若她有朝一日进宫了，那么宋寒烟还少了一个潜在的竞争者呢，一举两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