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在逼你,你已经年近二十,你且看看,哪还有像你这般无所事事,还未成家立业的?亭儿,祖母是在为你好,你……”
“我只知道祖母不顾孙儿意愿,执意如此,婚礼之上也不可能有孙儿出现,没了这新郎官,孙儿倒要看这婚事如何完成!”
赵溪亭十分气恼,见事情无可更改,当即一抛衣袖,转身踏出了文书阁。
赵老夫人连走两步想要唤,可哪里还见赵溪亭身影。
忙派人去寻,两柱香后这才得知赵溪亭踏出赵家后竟是连他的那套小宅院也未曾回去,不由在房中踱步,心生焦急。
“莫不是这事当真是我做错了,不该心急草草定下亲事?”
半晌,赵老夫人对身旁的秋嬷嬷道。
秋嬷嬷是赵老夫人未嫁之时,就已跟着的婢女,自小一起长大,情分非同寻常。
所以,最得老妇人信任。
秋嬷嬷扶着赵老夫人几步坐在床榻上,低声劝慰几句。
“老夫人莫要胡思乱想,这二公子的性子您也知道,自小便是桀骜不驯,如今您不按着他心意安排了亲事,他这心里自是过不去。”
“可我这也是为了这孩子着想,依着他的性子,要他成亲还不知何年何月,我这身子,又如何能等得?”
说着,赵老夫人脸色微变,捂着锦帕,一阵剧烈咳嗽,拿开手,锦帕上面赫然有着一摊血渍。
老夫人脸色恍惚,秋嬷嬷赶紧收下锦帕,伸手轻拍老夫人后背,劝慰着。
“老夫人莫要气急攻心,二公子虽然性子执拗,却极为孝顺,如今也不过是一时冲动,才口不择言,待他这口气过了,还是会依着老夫人的。”
顺了口气,赵老夫人摇了摇头。
“这一回怕是真气着了那孩子,但如今婚事已定,整个汴州无人不知,就算是我不顾赵家颜面,可赵家其他人又怎么愿意?”
见到赵溪亭反应如此激烈,赵老夫人已经有了一丝悔意。
可是,事已至此,她也是骑虎难下。
秋嬷嬷并未开口,只是替赵老夫人添了杯热茶放在桌上,却又见赵老夫人轻叹:
“若真的让给赵家损了颜面,怕到时,赵家上下只会更加憎恨我这可怜的孙儿,反正这婚期左右不过半月,等那时,说不定他就想通了,再者那孩子自来孝顺,等婚期一到,他总不能说不顾及规矩,连个面都不露!”
赵老夫人摇了摇头,让秋嬷嬷扶着她去了床榻。
时光匆匆,很快就到了婚期前夜。
赵老夫人见还没有赵溪亭的身影,当下派人四处寻找。
结果,丝毫没有消息。
这小子竟当真做出了逃婚的行径?
赵老夫人当下气急攻心,险些昏厥过去。
宾客将至,赵家上下得知找不到赵溪亭,心中焦急。
可事已至此,取消婚约,定然会让赵家彻底失了颜面。
赵家可谓是因着赵溪亭的任性,而骑虎难下。
赵家众人心中纷纷指责赵溪亭,赵老夫人是又恼又悔,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赵老夫人心中一硬,吩咐不管如何,明日婚礼照常举行。
别的事她都能由着赵溪亭,这件事却容不得他任性。
丢了赵家的面子事小,错过了宋家丫头,到时候亭儿定然会后悔终生。
赵老夫人定了定神,吩咐人去照常安排。
宋家。
此时,宋家张灯结彩一片喜意,可作为新嫁娘,宋寒烟却是满面惆怅。
即便已经下定了决心,可事到如今,想到自己即将加入赵家,宋寒烟也不由得忐忑了起来。
她身着一袭火红嫁衣,颈上佩戴流苏璎珞圈,三千青丝散落下来拖在地面。
一旁放着金色头冠,另一旁,则是绣着喜字的红色盖头。
她坐于梳妆台前紧握着一块白玉令牌怔怔地出神。
黄四娘忙了一阵过来,见此景,心中一酸,涌起一阵不舍,上前将寒烟揽入怀中。
“再过几个时辰,我家烟儿便要嫁人了,让姨母这心里啊,真是喜忧参半,放心不下。”
宋寒烟闻言,心中怯意消失了一半,抿嘴一笑,抬头望着黄四娘。
“姨母,你这喜我还知道是为何,可这忧又是为何?”
“这忧的自然是你的性子,这赵家虽说算不上什么豪门大户,但这家中人员众多,我担心你嫁过去之后……”
黄四娘的话没有说完,但话中的担忧之意,却展露无遗。
“姨母多虑了,不是说这赵家二公子早就搬出去住了么?我也只有刚进门的时候,需要进过诸位亲戚,平日里,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
宋寒烟展颜一笑,宽慰着黄四娘。
“你这孩子。”
黄四娘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时,注意到寒烟手中有东西,有些好奇。
“奇怪,你这手里是什么?你都捏出了汗水也不松开?”
说着,伸手就像去碰,结果宋寒烟手一抖,是直接推开了四娘,心虚地轻咳一声。
“我这不是心里紧张么,所以拿着一块东西好受些,对了,今儿要有人为我梳发,怎么这半天也不见我娘?”
宋寒烟左右看了眼,也不见韩氏踪影。
见黄四娘变了的脸色,宋寒烟瞬间明白了。
“哼,我这小娘就不能拿一次靠谱的?她又去了哪?”
跺了跺脚,寒烟心中微苦,黄四娘不知从哪拿了一把涂上喜字的木梳,轻轻地替宋寒烟整理着那掉在地上的秀发。
“你娘也是怕你嫁过去苦了,拿着聘礼单子正点着数呢,说是不愿假手于人,所以才让我来。”
宋寒烟又怎么听不出来四娘的意思,冷笑一声看了眼门外。
“姨母,我的娘我还不了解么?肯定就是看中了那些聘礼,想着清点,您犯不着为她说好话。”
宋寒烟嘴上虽然讥讽着,但心里却有些酸涩。
别人成亲,都有母亲在一旁,可她……
“好,即使婚礼前夜,犯不着不开心,来,姨母替你梳一个最美的发髻。”
黄四娘轻轻按了按宋寒烟的肩膀,一想到这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今儿就要嫁人了,她心里难受得紧。
悄悄掩去眸中泪水,黄四娘替寒烟挽了一个双蟠髻,点缀好头饰,再将金色头冠轻轻放下。
“烟儿,明日进入赵府,你便是赵家人,平日里的性子能收敛的就收敛起来,若受了委屈,也不可一味忍让,可是明白?”
宋寒烟点了点头,随着黄四娘一一拜别亲友,这才上了赵府过来的花轿。
只是从家门口出去之时,宋寒烟却哭红了眼睛。
毕竟即将离开生活了十六年的家,这怎么都让人不舍,宋寒阳将宋寒烟背上了轿子之后,也受不了,红着眼睛跑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