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雪年到了次日下午才醒来,陌夫人几乎是喜极而泣。
雪年看见母亲的泪水,心里的愧疚几乎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来,但是表现在面上,她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妈,你这是哭的什么呀?你宝贝女儿我一没丢命,二没毁容,还在那惊天动地的一响中来了个盘涅重生磐,你不该高兴着拍掌吗?还有,你不知道,这样一来,我短时间就不要受某人的虐待了,那座山啊可不是一般的高,只有脑子不正常的人才能爬上去。”说着,朝着立一旁的忆清寒挤眉瞪眼,可是这样一来势必会牵动伤口,于是变成了龇牙咧嘴。
见她疼痛,陌夫人的喜啊悲啊全变成了心疼。
“什么话也不许说了,老老实实给我躺着。”她轻叹。
她嘻嘻一笑,又可怜兮兮的撒起娇来:“妈,我饿了,怎么办?”
一听女儿说饿,陌夫人立刻高兴起来,忙起身:“清寒,你先帮我看着她点,我去给她烧点稀饭来,这丫头挑剔的紧,别人做的我不放心。”
说着,陌夫人又叮嘱她几句,就要出门,却听雪年在后面喊道:“妈,不要让哥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不要让他分心。”
一听这话,陌夫人眼圈又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女儿的懂事还是因为身在这样家庭的无奈。
“知道了,你爸早叮嘱过了。”
看着母亲离开,雪年轻叹一声,虽然心疼母亲的难过,可是心里同时也暖暖的,于是嘴角不自觉的就带上一层笑意,这当然也看在忆清寒的眼中,这于他,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陌生还是羡慕,他真的没概念,只是觉得怪怪的。
雪年见他站着不动,性子里的不安分又发酵起来,只要高兴,她才不管身体是痛还是痒呢。
“愣着干吗?”她不满地撇眉,“没看见我躺累了。还不快给我支枕头,扶我起来。”
可是,她发现,他居然动也不动,而且眉间居然是一片的冷漠的疏离。
他看着她,冷清的近乎陌生,那样的空洞的眼神让她的心咯噔一声。
“喂,你怎么了?”她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吗?今天一醒就看到你在这,还以为昨晚是你陪护的呢,不过,看你这表情,肯定不是你啦。”
忆清寒这时终于缓缓开口,可是声音同眼神一样,冷冰冰的,不见温情。
“秋雪年,现在听好我说的话,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以后,都没有人值得你用性命去救。”
这样的他,让她陌生,即使是对她最挑剔,最冷漠的时候,也没有做到现在这么残酷吧!可是,现在…
“你是在生气吗?”她不解,“因为我想就救你,都说了,那是无心的,没想清楚的举动,要是想清楚才不会那么傻,现在想想,要是小命丢了,在阎王殿也会后悔的。”
“希望你记住你今天所说。”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就不再看她,负手背过身去,可是,雪年觉得如果不是她妈妈让他看着她,他会甩手离开,这样的认知让她更加委屈。
“忆清寒,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因为难过,她反而坚定而清醒,不再顽劣,而是咄咄逼人,“是很讨厌吗?连我受伤了也不肯强装敷衍?”
他不语,仿若没有听见。
这让她很是挫败。
“我想推开你,这有错吗?不止你,换我哥,换我爸妈,我依然会这样做,因为是我在意的人,就算我没能力,我也会尽心守护。可是,如果你不认同,那么请你保持沉默,不要指责我是错误的,我并不认为我有错。”
因为气极,她完全忘了自己还是伤患,习惯性的狠狠一个翻身,结果搞得自己痛不欲生,眼泪刷的就掉出来。
这终于也引起了忆清寒的注意,他转过身,看到她的样子,眼中慢慢溢出一片怜惜,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寂寞地看着。
静默只能有一次,寂寞才是永恒。
所以,忆清寒,认命吧!
他又转过身去,负手仰望天际,一如往常的寂寞无边,不,似乎是更加寂寞。
“你估计得没错。”晚上,蓝夏和纯轩像清寒汇报工作,“铁耳集团网的势力确实大的惊人,堪称是纵横捭阖,能掌握的信息已经让人触目惊心了,可是埋在暗地的势力更让人担忧,我们已经和秋总统在商定部署计划,这两天就能出来作战战略。不过,相对于铁氏集团的急躁与不甘,岚淮度那边倒是很平静,没有一点风声,不知是落井下石还是筹划新的阴谋,这方面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这时,蓝夏忽的碰了碰纯轩,使得他正在进行的言辞不得不中断。
蓝夏朝他使了个颜色,纯轩立刻会意。原来,清寒的注意力早已飞了很远,在部署和接受工作汇报时出神走的这么离谱,于他来说还是第一次。所以不能怪蓝夏和纯轩用担忧的目光看他。
“是不是雪年的情况,出现了反复?”这是蓝夏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
“啊?”听到这话,清寒终于是回过神了,敷衍着说道“哦,没有。”
“那……”她想问,可是没法直接说出来,是什么让你看起来这么疲倦和挣扎?
这样的话总觉得别扭,纵是洒脱如她司徒蓝夏也说不出来。
可是,清寒却已经懂了她的意思,看着同伴,他思虑再三,终于推心置腹地说道:“我在想,或许,让她离开我们是最好的选择。”
她无疑是秋雪年。
蓝夏和纯轩面面相觑,可是,没有人露出惊讶来,相反是沉痛。
“难道说,”蓝夏的声音听起来异常艰涩,“难道说是真的?”她对你动了心?这话她依然没有勇气说出来。
清寒一动,眉目中被无尽的寂寥占据,仿佛,那个人,真的离了万雪千山,再难触摸。
“继续做她放肆而骄傲的秋家公主,爱一个高贵却简单的人,拥有一段华丽却明朗的爱情,于她才是最好的,不是吗?我们,只是路过。”
“可是,这个时候,你要她走,她带着伤,最能保护她的秋雪千又远在他国,谁来保护她?”这次是纯轩,默认了他的决定,却不能安然放心她的安全。
清寒一默,然后才说道:“那么,等局势稳定一些,等她伤好些,等秋雪千回来。”
竟是决绝如斯,再无商榷。
其实那是唯一一次他对她真正的绝情,铁下心要放她离开,除此之外,就算再与她离散,还是留了余地。
秋雪千还是知道了妹妹受伤的事。
隔着两个国度,他打过电话来,做的一件事自然是关注一下妹妹的伤势,做的第二件事是把忆清寒骂了一顿,他才不顾什么地位的高低,只要是伤害了妹妹的,就被指望他还能给什么好颜色,照他自己说的:我不跑回来给了几拳已经是客气的了。
对于这个心急火燎外加脾气火爆的哥哥,雪年唯一能采取的办法是安抚。不过总算,她本事还不赖,硬是把他哄得脾气没了。
另外,她还好奇的一件事是消息已经给封锁了,为什么他还能知道。当然这又换来了秋雪千的一顿臭骂。
“你以为你哥我养的那么大一情报系统真是当摆设的。”
过了些日子,秋雪年的伤大大的好转了,秋夫人忍痛放弃了亲自照顾她的念想,让她随着回了忆清寒他们那儿。在这个多事之秋,总统府也不是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而要说到最安全的地儿还是莫过于忆清寒他们那儿,有强大结界包裹的小楼是足以挡去绝大多数的威胁的。
躺着养伤的日子,雪年成了最闲的人。哥哥们远在A国执行任务,爸爸和忆清寒忙着剿灭铁氏残余的势力还有稳定时局。
这场与铁氏的较量中,方国这边取得了绝对性的胜利,大部分的反叛势力被肃清,大大净化了国际和国内政治环境,就算还有些隐性的势力在暗中蠢蠢欲动,不肯放弃复仇,可是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唯一遗憾的是,在这次的较量中,虽然因为铁氏的覆灭给了岚淮度那方势力重重一击,可是对这个组织本身却没造成什么致命的影响,可以说,在后期的围剿中,“风剔”组织完全没有参与。岚淮度这是采取了“以退为守”的政策啊,隐忍不发,储备有生力量。
又过了些日子,雪年完全可以下床走动了,这对于活泼好动的她完全是第二次重生,她可是不甘愿只呆在一座小楼里。
于是,一个夜晚,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忆清寒终于答应陪她出去散散步,这可把她高兴坏了。
其实之前的日子她郁闷到不行,虽然蓝夏,纯轩对她是百依百顺,照顾有加,生怕她受一点委屈,可是,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忆清寒对她是异常的疏离和冷淡。今晚听他居然肯陪她出去,她自是兴奋不已。
可是,她不会想到,这是最后一次他以朋友的身份给她温情。从此之后,经历的是误会,挣扎,苦痛,他不肯轻易给她温暖,就算再到以后他愿意无条件的给她宠与爱,可是,毕竟不再是以友情的名义。
他们的爱情或许还没有开始,友情却要以惨淡的样子结束。
只是,这样的夜晚也注定要以血红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