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好久,刘墨吟慢慢的恢复了意识,但是眼皮上好像有两座大山一样,说什么也睁不开,同时他的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略略感觉了一下,自己应该是躺在床上。
又不知不觉过去很久,只听有个少女轻轻“唉——”了一声。
刘墨吟本来因为失血过多,十分萎靡,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是他听到了这一声叹息,一瞬间就精神一振,全身发抖,一颗心怦怦直跳,心想:
“什么人竟然能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这叹息之人必定是仙女了,难道我真的已经死了吗?不知道这位仙女姐姐在叹息谁,是在叹息我吗?要真是这样,我死也值了。”
不过一阵思索之后,刘墨吟又心有不足起来,这人的声音这么好听,长相也必定极为动人,只是可惜自己竟然看不见。
就这么一想,刘墨吟又不禁老大的不甘心起来,两颗眼球转来转去,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但是这对招子可是真不怎么听话,说什么又不肯睁开。
又过良久,隐约听一个少女低声吟道:“
霜躏松菊心更痴,天涯西风断肠时。
孤江浩荡吟无意,少室祥云岳有知。
荏苒消得蚕丝衍,悒悒夜临枕边湿。
怅望复关忧绝怨,余魂唯盼重阳聚。”
这声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似乎将世间的千种悲痛全都囊括了一般。
刘墨吟这回可听清楚了,这必定是有人在吟诗,刘墨吟不禁痴了,他真想见见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吟完诗,那少女又“唉”了一声。
刘墨吟先前只不过是精神精神一振,现下可就是精神大振了。他额头一斜,双目缓缓睁开,果然见一名少女坐在不远处的桌子前。
那名少女背对着自己,身穿金色的衣裳,长长的头发披在背后,拿一条金丝织成的丝带束着。只见她轻轻顿足,看起来又是焦急,又是担忧。
只听那少女幽幽的道:“我信上明明写了北方天气越来越凉,要多穿些衣服。可是你却回信说,肯定是我身体不好,这才怕冷,说自己没事。你也不想想,猪那么壮,不还是会一样怕冷吗?”
刘墨吟听到最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但他随即想到,自己偷听人家说话,已经是非常不该了,而且自己听完之后,竟然还在一旁发笑,这可真是太失礼了。他心头滚过好几个念头,最后还是双目一垂,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笑的。”
少女转过身来,上下看了看,温柔的说:“你醒啦。”听她的口吻,竟然是丝毫不计较方才的事。
少女见刘墨吟目光呆滞,好像是在看什么出了神,问道:“你怎么了?伤口还在痛么?”
刘墨吟立刻回身,急忙道:“没,我没有在看你。”说完这句话,刘墨吟脸上一阵发烧,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少女微微一笑,仍不介意。她伸手扶着刘墨吟在床上坐起来,然后自己坐到他的身边,一边抚摸着他的后背一边道:“真可怜,也不知道是哪个魔教的,小小年纪,就要出来卖命了。”
刘墨吟听那少女向自己询问,就如同得了圣旨一样,当即就道:“峒?岛!”说完又是后悔,心想:“我明明早就不是魔教中人了,怎么还要自己承认。”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心里甜甜的,她肯定是通过切脉,判断出了自己的太阴内力,进而就把自己误认为了魔教中人。可是她都当自己是魔教中人了,却仍然出手相救,还说自己可怜,这么好的人,刘墨吟可真是第一次见到。
少女舔了舔嘴唇:“峒?岛?没听说过,可能人丁单薄吧。也对,要不是人丁单薄,怎么会让这么小的弟子出来卖命呢?”
刘墨吟忙道:“我早就脱离魔教了,跟他们再无关系。”
少女奇道:“你身上的小伤倒没什么。主要的伤口有两处,一处是胸口匕首的刃伤,还有一处是内脏受到的内伤。那处内伤似乎是被丐帮的内力所震出来的,如果你不是为魔教卖命,为什么会同丐帮打起来?丐帮可是一向以大义为先,不会随便出手伤人的。”
刘墨吟听到这里,眼眶微湿,眼看泪水就要往下流。他急忙连连眨眼,止住泪水,将事情的本末说了一遍。他才说了没两句话,身子就开始微微发颤,不经意间,就靠在了那个少女的肩膀上。
少女一直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等刘墨吟把事情讲完,这才醒悟:“这件事我虽然委屈,但是她可未必听得上心,不过是出于礼貌,所以没有打断我罢了。我却还如此不知好歹,竟然靠在了人家身上,亵渎了如此美丽的仙女,真是不该。”
他一面想,一面挣扎着,想要自己坐起来。可是刘墨吟全身酸软,人还没坐正,就又身子一斜,靠在了那少女的肩头。
少女道:“没关系,靠着吧,靠着坐你能舒服一些。”稍一迟疑,又道:
“那两个丐帮的弟子都叫什么名字呢?”
刘墨吟道:“师弟叫铁河,师兄叫高不可。”
南宫诺点头道:“铁河,高不可。”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两个名字,又道:
“你说你脱离魔教了,又是怎么一回事,跟我讲讲吧。”
刘墨吟急道:“不行不行!这故事又臭又长,非把你闷坏了不可。再说,我哪儿好意思一直靠着你,不闷坏了你,也靠坏了你。”
少女笑了一声,道:“什么坏了坏了的,我没有那么娇贵。怎么说,我也玩过一点点武功,不能说会,但总之也不是那么羸弱就是了。你快讲吧,我很想听的。”
刘墨吟抽抽噎噎的道:“你真好,明知道故事长,但是为了让我转移注意力,仍旧这样说。”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我没那么好的!还有,不要什么你呀,我呀的。我复姓南宫,单名一个诺字。所谓‘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就是这个诺字。”
刘墨吟微微有些感动,当时女子的名字是十分隐私的事,人们将其呼之为“闺名”,除了女子待字闺中时的密友外,绝对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直到真正嫁人的那天,夫家行“聘名”之礼,才能告诉自己的丈夫知晓。
但是这个少女竟然这么轻易就把闺名告诉了自己,那该对自己有多信任啊?
刘墨吟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我叫刘墨吟。”
南宫诺笑道:“你这样说多没劲,你应该加上一句:‘墨守成规’之墨,‘虎啸龙吟’之吟,这样才有气势。”
刘墨吟心想:“南宫姐姐好厉害,一下子就能猜中我的名字是哪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