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岑岭带人去拿宋轻的时候,宋轻没有慌张,也没有反抗,就在屋里等着人来。
还细细给自己上了妆,换上了庄温婉前几天送给她的衣裙。
付岑岭带人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了已经收拾妥当的宋轻。
她起身,向付岑岭行了一礼,然后轻声道:“劳烦县丞大人带我去见他吧。”
宋轻嘴里的他,自然就是在府牢里的余毅。
上午付岑岭在将祝云贺请过来的时候,祝云贺就将段薇为什么请曲淼淼去的原因,还有段薇和段芨的目的跟他说了。
于是他又到了段薇遇害的那个码头,他又带人细细的查了一遍,最后竟然在河中找到了一个装着药末的香囊。
那香囊在水中泡了许久,里面的药末已经没了味道,只能让仵作依稀辨认。
但就这样,也能看出来这香囊里面的药末,就是金簪上沾染的,还有地上洒落的也是一样。
应该就是这香囊里面的了。
这香囊绣的精致,一看就是女子的贴身之物,所以余毅的话,是假的。
这些药末根本就不是他带来的。
而这香囊的主人,便是宋轻。
宋轻被带到了府衙之中,先过了堂,简单的问了一下,然后她便被带到了府牢里面。
她将罪全部应下,被带进去之前,只求付岑岭让她见余毅一面。
付岑岭让人待宋轻去与余毅见一面,然后再分别关押。
宋轻的收脚并未上镣铐,只是由四个衙役跟着,进了府牢。
她走到余毅的牢房门前,轻轻叫了声:“余毅。”
余毅回头,看见了站在外面的宋轻,原本十分平静的他,忽然激动起来。
他冲到栅栏旁边,狠狠地盯着宋轻:“小姐,你糊涂!”
“不,你这谎言漏洞百出,要不然怎么县丞大人迟迟不顶罪,”她伸手,抚上了他已经长了胡渣的脸,“更何况,我也不舍得让你替我去死。”
她说完,收回了手,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衣裙翻飞,上面坠在裙角的绣花也精致,带着香气传来。
宋轻站定,轻声笑道:“说好了要穿给你看的,我可没有食言。”
余毅在当晚,便被放了出去。
可是他没有走,一直在府牢门外等了一晚,直到第二天宋轻过堂的时候,才跟着她一起去。
宋轻跪在堂下,付岑岭在上面坐定,祝云贺庄温婉还有王铮都来旁听。
唯独曲淼淼没有来。
付岑岭在堂上问道:“堂下宋轻,你可知罪?”
宋轻道:“民女知罪。”
因为是姑娘家,所以没有外人,只堂内审的。
要不然那段家的人,岂不是要闹翻了天。
付岑岭在堂上问,宋轻在下面回答。
宋轻说,那晚她是按照段薇的要求,偷偷给她送昏睡药过去,因为晚上太黑,所以才让自己的相好,余毅送她过去。
她走过去的将昏睡药交给段薇的时候,段薇却发现了跟在她身后的余毅。
于是便嘲讽道:“宋轻,你们家吃喝都要仰仗着我们段家,说白了,不过就是我们段家养的一条狗。”
段薇继续道:“你爹让你去讨我哥哥的欢心,没想到我哥哥看不上你,所以你就只能跟在我身边了。”
“你的那点心思我都知道,后面跟着的那个,是跟你相好的那个药童?”
宋轻抬头,盯着她:“你知道?你调查我?”
“算不上调查吧,我总要知道你这小蹄子每天都在想些什么,而且你个小贱货天生命贱,配不上我哥哥,还妄想高攀。”
“我看啊,你和这个药童就不错,一男一女都是穷酸样,只能跟在别人旁边等口饭吃。”
段薇贴近宋轻,居高临下:“你捡的是我段家的饭,那药童捡的也是我段家的饭,你们两个一对狗男女,真是配。”
宋轻平日里经常听一些段薇的污言秽语,平常的时候,忍忍也就罢了,但是现在她竟然连着余毅也一起骂,她便再也忍不了。
她有一个怪病,尚未人知。
每当她一动气的时候,便力大无比,可是等她用完了力气,便极其体虚,小的时候还会因此而昏迷几日。
于是后来她便配着她爹给她的安神方,将药碾碎放到香囊里,以稳定情绪。
她捏紧了拳头,忍着脾气,对着段薇道:“段小姐,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他。”
“他?”段薇哼笑了一声:“你们两个都是狗罢了,算不上什么侮辱。”
“还有你,爬上我哥的床,我哥都不要,你也还有脸活着!”
段薇说罢,瞧了瞧她,嫌弃道:“让你配的药给我拿来吧,然后赶紧滚,碍了我的事。”
这时宋轻再也忍受不了,只抬手,摘了段薇头上的金簪,狠狠的刺向了她的胸口。
拉扯之中,她的香囊被扯破掉落。
她虽然并未学医,但是因为家里世代行医,所以身体各处十分了解,找中要害不难。
宋轻将金簪扎了进她的心脏,全根没入,然后又抽了出来。
血溅了她一脸一身。
她傻了,手上的金簪被她下意识的扔到了河里,却没想到扔在了荷灯之上。
然后她全身力气散尽,被在远处余毅带回。
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
“因为余毅心系我,所以才来替我顶罪,望县丞大人看在他真心一片,不要罚他。”
宋轻拜倒在地。
分岑岭自然知道段家兄妹的所做所为,他也知道宋轻的难处,但是没办法,毕竟她杀了人,还是要按照大晋的律例来审判。
庄温婉在旁边听得一脸唏嘘,真的觉得那个段薇真是该死,更该死的,还有段芨。
要不是他,就没有这么出事了!
庄温婉的拳头捏的死紧,祝云贺发现之后,便伸手过来牵她,两个人十指相扣。
祝云贺倾身,对着庄温婉道:“你别生气,也别去找那段芨的麻烦,他的事情,我和王铮商量过了,一年之内,让他在锦州城内消失。”
“他自恃纨绔,那就让他变成穷光蛋,去要饭。”
庄温婉听着爽,捏了捏他的手,道:“你这人可真够坏的。”
祝云贺笑笑,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总要让他付出点代价。”
他瞧瞧王铮:“更何况,他也污了我们锦州城纨绔的名号啊。”
庄温婉趁机瞪了王铮一眼,不想理他。
正在盘算着怎么能将段家的财产搞过来的王铮,顿觉旁边目光幽幽,打了个冷颤。
过堂之后,祝云贺带着庄温婉乘了马车离开。
付岑岭在判完之后,便回到内堂,将官服换了下来。
刚换完,便看见曲淼淼在外面等着他。
付岑岭迎上去,问道:“你怎么样,恢复过来了吗?”
曲淼淼点点头:“多谢县丞大人信守承诺,还我清白。”
付岑岭被曲淼淼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这都是应该的。”
曲淼淼道:“那不知道县丞大人,能不能让我单独和宋轻见上一面?”
曲淼淼和宋轻并不算相熟,只不过是在聚会之中见过几面,她多数跟在段薇的身后。
曲淼淼这是第二次进这府牢,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进来第三次。
她站在宋轻的牢门外,看着她。
宋轻已经换上了囚服,她在里面看着外面的曲淼淼,道:“你替我坐了几天牢,但是我并不觉得我对不起你。”
宋轻道:“若不是我杀了段薇,你那晚根本就回不来了,所以,你要感谢我。”
曲淼淼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做?”
宋轻道:“你不恨嘛,段薇这么说你。”
曲淼淼道:“我理解你,也明白你,知道你有多狠,但是这不能成为你杀人的理由。”
“呵呵呵,”宋轻忽然笑了起来,“我恨的也不止是段薇一个人,我爹明明知道,段芨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还是让我去勾引他。我爹明明知道我和余毅的事,却还逼着我,爬上段芨的床。”
“就算余毅帮我定罪了又怎么样呢?段薇虽然死了,但是我爹还是会让我去勾引段芨,哪怕做个妾都可以。”
“这日子,也没什么意思。”
曲淼淼顿了顿,其实她已经知道了那天晚上,若不是宋轻,她便会被迷晕,然后被带到船上。
后果……
她没想过,也不敢想。
只能给宋轻,留下一句“谢谢”。
曲淼淼出去的时候,付岑岭等在外面,他见曲淼淼出来了,迎了上去:“怎么样?”
曲淼淼点头:“多谢县丞大人。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付岑岭看着她要离开的背影,忽然叫道:“等一下。”
曲淼淼回头看他。
付岑岭想了想,最后道:“或许回家之后,我能禀明父母你我之事,你看,能不能等我一段时间?”
祝云贺带着庄温婉离开府衙,庄温婉本来以为,祝云贺要带自己回去的。
可是她一撩开帘子,发现马车走的地方,并不是祝府的方向。
她问祝云贺:“我们去哪?”
祝云贺签了她的手,道:“我们去补过六月六啊。”
说着,他伸手,将庄温婉拉闹了怀里,道:“这几天辛苦你了,身为夫君,我总要补偿你一下。带你去吃好吃的,你这几天没怎么吃饭,脸都瘦了一圈。”
庄温婉捏了捏他的腰,哼道:“强买强卖的,也能叫夫君?”
祝云贺紧了紧她,然后贴着她耳朵道:“那要不然,我们再办一场婚礼,这次不强买强卖,只有你情我愿?”
庄温婉被他臊的脸红,轻声道:“等我爹爹回来的吧,到时候你爹娘也在,所有人都在,那才叫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