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天气放晴,客栈中应援的人便一起离开了。
当日头开始明显西斜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绯云台。
绯云台原本是当地山上的一处高台,其建筑历史久远,在台上能够欣赏到当地独一无二的云霞美景,故而得名。当地,其实也就是一个小镇,原本的镇名已经遗失,唯有一座绯云台出名,便以此唤作镇名。
水清斋便处在距离绯云台不远处的一片竹林之中。
应援众人来到了林中的一处院落。
因为地处竹林的缘故,并看不出这座院落的大小,左右环顾,只看见院墙从正大门向两边延伸,大概各三四丈的样子,已然算不得小了。大门的正上方书有“水清斋”三个草字,其字迹如行龙蛇,笔力遒劲,看起来颇有气势。门框里,主人芈有竹早早的便在迎候了,但见此人面目生得儒雅,留着恰到好处的青须,身形消瘦,又着一袭素色的长衫,颇有隐士的风度。他见众人已经来到屋前,便走出门来,邀请众人进去……
事情的起因是缘于一个女子。
距离此地不足百里地方有一座南宫府,其主人南宫傲家一夜之间被人灭了满门,可事后被敌人发现他还有一个女儿在世,就藏在绯云台的水清斋里。敌人意欲斩草除根,就向水清斋的主人芈有竹发了话,今夜前来要人!
这事情就发生在三天前。
身为南宫傲表弟的芈有竹自知,凭他一人之力难以保住自己的侄女,但他的表兄南宫傲生前在此地颇有威望,便下发了英雄帖,邀请各门各派前来相助,于是也就有了现在的情况。
入夜,敌人如期而至。
厮杀是短暂的,因为敌我双方的实力太过于悬殊……
芈有竹原来是在南宫府帮忙打理一家镖局,只因他为人闲散,又志不在此,终日以纵情山水、丹青为娱,南宫傲也就遂了他的愿。他离开南宫府后,就在距离绯云台不远处,设立了水清斋,没想到此人也就真的在这一方面做出了些名堂,渐渐的开始招收学徒门生,在远近的学人眼中,也有了一些名望。但就他的武功而言,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人物,和他的书画造诣相比,相差甚远。
此刻的他已经身受重伤,不仅如此,其余各派掌门也都无一幸免。院内的火光窜动地厉害,这些火光投射在墙上,映射出一个个狰狞变形的影子,合着人群中的打斗声、惨叫声,形成了一副阴森的画面……
几个掌门中,除了一个虬髯大汉赵不平,其余的人纷纷向敌人求饶,可那些人并没有打算放他们一马,当即杀了!
“你不会认为在这个时候,墙上的那两个人还能救你们吧?”
为首的黑袍人看着院中的场景说道,现在还活着的就只有芈有竹和赵不平了。跟着,他才把目光盯向了远处的一个墙角。
那里有人?芈有竹心里先是一惊,隐隐中升腾起的一丝希望随即又破碎了。连自己的行踪都不能隐藏的人,凭什么觉得对方又有拯救自己的能力?再说了,这本来就是个一厢情愿的想法。
随着那人的话音落下,从那个角落的墙上果然跳出两个人来。
“我如果不提前做些响动,凭你也能发现我们的存在?”
其中一个人说道。她戴着蒙了黑纱的斗笠,不过听她的声音是个年轻的女子。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她竟然是在笑话自己?凭自己混迹武林数十年的经验,对方论武功显然不济,那么凭什么在此大言不惭?当真是有意做的动静让自己发现,还是欲盖弥彰?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让你们看了一场好戏,不过这却是有代价的,受死吧!”
他说罢,便示意手下动手。
诡异的弯刀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当刀刃正要触及女子斗笠的时候,下面的纱帘里却迸出了四个字:“圣主有令!”
那个手下一惊,连忙收了内力,他的刀还还不及撤回,此刻正凝固在女子的头上方。
与此同时,震惊的还有芈有竹,本来还抱有一丝侥幸,但是眼前的情形让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掉入狼窝了。他心力已绝,一股血气涌上大脑,跟着便昏死了过去。
那人倒是有些意外,这女子竟然知道圣主的所在,难道她真的有圣主令牌?“既然是圣主有令,还请阁下请出令牌!”
“圣主令牌乃是我阎罗会中的圣物,又岂是任谁也能瞻仰的,你说请就请,我又怎知你身份的真假?”女子反问道。
不待他回答,另一手下却抢先答话了,他激动的说道:“我们魉老大乃是圣主亲封的黄杀令,有圣主赐予的癸字牌号令!”
那手下也是想表现一番,只是马屁拍到了马蹄上。他话音一落,身体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向着阶沿坠去,落下时,人已然是经断气绝,胸膛上赫然印有一个大大的血手印,此刻还腾着血雾。
“魉老大果然是好手段!”女子道。
现在,那人不禁疑惑起来,自己的底细已经被她知道了,但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他却一头雾水!但圣主令牌又岂能在这两个年轻后生身上?便道:“阁下既已知道我的身份,现在可以请出圣主令了吧!”
女子竟然笑了起来,她的声音极为好听,犹如出谷黄莺一般。但在他听来却变了味,任何美妙的事物,都有可能是一个极端,因为美妙本身就具有极强的迷惑性。女子的笑声停了下来,“你觉得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此吗?”
魉老大越发觉得此人欲盖弥彰,再说了他已经洞悉了周围再无别的人,对方分明就是拿不出圣主令牌,便冷声道:“还有谁啊?那就请一起出来啊?”他的语气中已经充满了不屑。
“呼——”
一阵冷风掠过。
任魉老大的心里也泛出了一阵寒意,待他定睛去看时,女子的身旁竟然多了一个黑袍人!更令他震惊的是,那个人身上恐怖的实力!
魉老大惊呆了!
“小人……黄杀令,敢问大人……您……您是天圣卫黑魔大人吗?”绝对实力的威压之下,一度让魉老大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黑袍人看了看女子,那女子便向魉老大问道:“圣卫大人有心饶你一命,还不快说你们是受何人指派,又是执行什么任务?”
魉老大闻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这条小命便是保住了,便道:“小人是受玄圣使的命令,清理南宫傲一家余孽的。”
“为什么要杀南宫傲一家?”
“这个小人不知!”
“最近还有别的任务吗?”
“有,泰安镖局傅大龙的儿子还没有抓到。”
站在女子身后的那个人有些动容,他的身子正不停的颤抖,黑袍人看着伏在地上的魉老大,将那人拽着。
“那此人有没有新的线索?”女子继续问道。
“小人该死,本来就要得手了,但两次都被人阻挠,那人现今应该还躲在栖凤楼中。”
“记住,你的脑袋只是暂时寄在你的脖子上,滚吧!”
魉老大听罢已经吓得屁滚尿流,连忙答道:“是,是,是。”当他站起来刚刚转身,又听到了女子的声音!脚下一软,便直接趴在了地上。
“我忘了,这时候应该请出圣主令牌了,以免落人口实才对!”她说罢,手里当真举出了一块令牌。
魉老大战战兢兢的扭过脑袋,正往上抬时突然意识到,这是对上司的质疑,搞不好会马上脑袋搬家!当即停止了动作,把头磕在地上,他眼睛的余光恍惚的看到,那女子的手中确实举着一件东西,此时此刻,无论那是个什么牌子,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圣主令牌!
圣主的令牌他从来也没有见过啊!他还没有那种资格。那女子敢明目张胆的把令牌举在自己面前,也不太可能滥竽充数。最重要的,在她旁边站着的人,那一身随时可以结果自己性命的恐怖实力,一切的一切都毋庸置疑!
“小人不敢,还请大人收回吧!小人这就离去。”
魉老大说罢,使出浑身力气,携众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