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mo拖着行李箱走进了狭窄的弄堂,还没等和门口的阿姨招呼,就听到二楼老妈那熟悉而尖锐的高音,果然满头发卷的老妈正在掐腰指着在窗边埋头吸烟的老爸。
Mo妈已经50岁了,白皙而消瘦的脸庞上还仍然激情似火着。年轻时她是搪瓷厂的厂花,也曾在工人青年里怒放过,40岁就被减员增效成了内退职工,从此就成为街头麻将桌、屋内八卦队伍中的骨干力量。
年轻时因为迷恋知识青年,嫁给了当时高中毕业生的Mo爸,没想到Mo爸倒比她还早下岗一年,斯文扫地了一辈子的他,和朋友合做小本生意,却也总在亏空的状态。
Momo一家生活主要经济来源竟然是Momo的奶奶,奶奶是退休的高级教师,退休工资高达万元,她也是Momo最信任的人。Momo拖着大行李箱走到最里面的小屋里,奶奶仍在专心写毛笔字。
“宝贝回来了。”
Momo照例和奶奶说了些家常话,总算走到了属于自己的小隔间,一间进屋只能上床的5平方米的小屋。小屋墙壁被各种明星海报占据着,床上被子卷成一团,和三天前离开时的形状无异。到处堆放着龙猫和Kitty玩偶,Momo总算松口气,倒在床上的她第一次开始打算未来。
一旦认真考虑自己的人生,Momo突然觉得可怕,原来自己是这么无能,除了碌碌无为地活着,她似乎看不到任何希望。她必须要出去透透气,或者开始一个新幻想。每当这个时候,Momo总会去找晴晴。
原因简单,无论何时去钟家那气派的别墅,总会在三层的公主房里找到晴晴。
晴晴已经是网购中毒病患,除了偶尔和MOMO出街,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比较货物和付款中度过。所以每次MOMO来,晴晴的妈妈都十分热情,迫不及待让两个女孩出去逛街。
这两个女孩仍在慢悠悠地溜达。
“你妈是不是怕你得自闭症啊,昨天给我打了两个电话,让我今天找你玩。”
“烦死她了,我准备出去租房子住。”
“你家那么多楼盘还用花钱啊。”
Momo和晴晴一如往常地边舔冰淇淋边在马路边晃荡。
“帅哥!”
Momo顺声张望:“哪呢?”
“刚才过去的宝马里。”
“你是不是太夸张了,你是眼睛还是雷达?”
“就你这眼力还想找帅哥?你的面试怎么样了?”
“天哪,我刚开始去报名以为前面的楼塌了,围着里三层外三层,还有记者在旁边,就差拉警报,后来才知道在排队拿考号,一个区级单位招4个人有2000人报名,我连大门都没挤进去。”
说着她们已经坐在地铁里,工作日10点的地铁里都是闲人在晃荡。
“那你如果最近没有事可做的话,那就加入我的公司吧。”晴晴瞪着天真大眼睛说。
“是你的还是你爸的?”
“你要是进我爸的我可会翻脸的!”
Momo知道触犯了晴晴的底线,晴晴永远不提她那亿万富翁的爸爸。
“我开了一个网店,专卖美国代购的奢侈品,我表姐在美国是做买手的。”
“然后呢?我们值班还是?”
“我只限时工作4个小时,但是都是好几万的东西所以必须亲自送货上门,我只卖本地顾客。”
“就你都没信誉,还霸王条款!”
“我能弄到限量版!”晴晴狡黠笑。
“死样!”
“所以我需要一个送货的。”
“别看我!我不做体力劳动。”
“月薪4000钱,外加提成,打车吃饭全包。”
这时Momo已经开始帮晴晴揉肩按腿。
“用力点好不啦!等会我把鞋脱了——”
还没等Momo骂脏话,地铁里进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像T台上的模特,穿着连帽外套,短裤凉鞋当然还有耳朵里的Apple耳机。外国美男悠然坐在她俩的对面,翘着腿开始和音乐一起微晃着。
“好帅啊,好像二十几岁的小李子。”晴晴帅哥症开始发作。
“对啊,这个时候才知道学好英语的重要性,要不上去攀谈一下要个电话什么的?”
“啊,这么好的机会就错过了,可惜了。”
“哎!到底一方大厦在哪啊?哪站下啊?是静安寺?还是南京西路?别看了,不准围观外宾!”
“不知道啊,我的电话忘拿了,你这个白垩纪的没有手机,问谁去啊?好帅啊!”
“在南京西路下,然后走B出口右拐二个街口就到了。”
Momo和晴晴张着嘴呆在那,这节车厢所剩的中国人是正在偷笑的中年大妈。
外国美男说完后笑笑又接着听音乐,可怕的寂静中,晴晴她们只能默默啃手指,美男下车前突然塞给了Momo一个纸条,打开是一个电话号码。车外的外国美男正在向她们意味深长地招手哩。
就这样Momo开始了她第一份工作,开始上门送货,只不过货品都是几万以上的手表、手袋,也看见了各种形形色色的有钱人,她却没有想到,这样简单的工作竟改变了她一生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