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整理完全部杂物,今天他是几年来最劳累的一天,第一次觉得应该好好休息下了。这个四年来没休息过一个完整周末的男孩,今天是他每月存款的日子,存款终于达到六位数。
大二开始勤工俭学时,他就立志攒够10万元,然后开自己的电脑商铺,现在终于完成了这个目标,却觉得疲劳不堪,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Momo今天请假。
除了周日,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秦浩已经习惯身旁有那么一个要不就叽叽喳喳,要不就生闷气的Momo。他甚至更愿意把时间和精力熬费在这简陋的危楼里,和Momo一同荒废在这反复的体力操作里,一同忍受老板那令人费解的指令。
甚至他自欺欺人放慢了存款速度。他偶然看见Momo的水杯里冒着热气,才想起今天也惯性为她倒了开水。每天他上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她倒杯开水,这样等她上班时水温恰恰可以入口。
秦浩拿起Momo粉色的钟tty杯子,双手捂合,触摸到温暖。他犹豫整整一个上午,终于在11点才下定决心要给Momo发一条短信,却不断修改那简单的几个字。
从“你今天是生病了吗?还是有事情?”到“我想问下上个月的账你放在哪里了,对了你今天确定不来了?”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你”,秦浩还是把这仅仅的一个字都删除了,独自在既满当当又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发呆。
其实就算秦浩发送,Momo也不会看到。此时她正襟危坐,长长走廊右侧站满浩浩荡荡的应聘者,场面仿佛大萧条时期领面包的队伍。这次保华集团仅仅招收10名员工,Momo目测现场不止2000人,大家都在准备即将的笔试。
考的题目都是开放的论述题,Momo唯一还算亮点的就是作文,高二时还在校园诗展获得过名次,加上跟奶奶练了一手好字,至少从卷面上Momo认为还是非常满意的,一出考场过了两条马路她就开始想要到哪里吃米线。
晴晴每月例行回家吃次饭,钟妈一个星期要去晴晴住所5、6次,但晴晴每次回来都像是阔别十年的游子归家。饭桌上钟菁还是不太说话,只偶尔和钟爸讨论集团事务。
钟妈看在眼里差点冒火了,晴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家里因为水管漏水正在装修,像个衰败的贵族。晚餐即将结束,晴晴大口吃着饭后水果,钟菁难得开了口。
“睛睛你下周回家住吗?”
晴晴和钟妈一碰眼神都愣住了。
钟菁不徐不疾擦着眼镜片:“我大学一个好朋友,是个美国人要来中国做交流,要小住一周,家里其他地方都在装修,你的房间能不能让出来,给她住一周时间。”
“笑话!”钟妈像是扭着腰一样晃动着上半身。“你妹妹的房间她的好朋友都没有来过夜呢!她不住又不是为了留宿外人的!”
钟妈一甩餐巾,拉着晴晴快步上楼,然后就是冲晴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这段时间的遭遇,比如受排挤,穿小鞋,被人挑拨夫妻关系啦。钟菁在钟妈的嘴里仿佛不是前妻的女儿,而是一个地道的小三。
这一切让晴晴终于爆发了,她从最珍爱的日本瓷娃娃开始,砸了所有能碎的东西,钟妈面对怒如疾风的晴晴,只能旁观,忘记这个发疯的女孩就是自己那一直乖如猫咪的女儿。
老谋深算的钟爸也被不断溅起的碎片吓得不敢靠近,最后是钟菁一把掰住晴晴的手腕,两姐妹开始较力,比姐姐矮了一头的晴晴不知从哪来的真气,竟毫不示弱,最后还是钟妈一把抱过已经执迷的晴晴,钟菁也扭伤了手腕。
这时钟爸才恢复往日的威严,准备上前抽晴晴一个嘴巴,但听到晴晴从小以来最掷地有声的话,仿佛巨浪袭过的堤坝上布满的水珠,心有余悸的悲伤。
“父母皆祸害。”
仿佛时间静止,钟妈只能惯性地抱住女儿,却手无缚鸡之力,一片鹅毛都抓不起,钟爸礴发的那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那举起的手握起拳,然后颓然一击空气,转身摔门离开。
晴晴挣脱开钟妈,走到钟菁面前说:“房间可以借给你朋友住,因为我再也不回来了。”
春节后,Momo竟接到保华集团面试通知,是短信通知。当时她正和秦浩一起去进货,卡车里还有上次那些农民工师傅。那些师傅因为彼此已相识,竟开起秦浩和Momo的玩笑,嚷着要吃两人的喜糖,最后竟当他们的面唱起《纤夫的爱》。
秦浩和这些汉子相处融洽,他们像是他远方憨直亲人的翻版,Momo也不再尴尬,反而配唱女声部分。
闹嚷嚷中,Momo听到手机震动,就是那条改变她人生的短信:袁凯琴女士,您已通过上海保华商业集团2008年招聘会的笔试初试,请于本周四下午1点,前往我集团人力资源部接受面试,详细情况请电询……
Momo在那粗犷的爷们歌声中反复浏览了5遍短信,她没将消息告诉已经投来好奇的秦浩,因为她将面对一条披荆斩棘的道路,她不知道能否到达终点,甚至不知道起点究竟在哪。
Belle不断创造佳绩,在年会上如愿成为焦点,她不仅请到那位水产业的董事长,还请到最热门的地产界的几位老板,年会圆满落幕,Belle的事业才刚刚开演,连那位一向谨慎的英国总监对Belle评价也很高。
帅哥董助也成了她新任男友,两个人经常开着豪华轿车参加各种上流聚会,Belle借助这个通道获得了更丰富的人脉。身边的帅哥已响起鼾声,Belle在晾干刚涂好的脚趾甲,狡黠微笑着。
“这样争取年尾就成投资经理,明年是高级经理,后年部门主管就是我的!”她不禁喜上眉梢。
就这样毕业后仅仅八个月的女孩们,在2008年的3月,开始各自走向属于自己的人生,有甜蜜、有幸福、更有艰辛、挫折,但是不管怎样,人生一旦驶入轨道,你就要学会驾驭它,跌倒和征服就成为这条青春路上反复咏唱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