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佳终于在2014年5月1日重新开业,冯男破例莅临,全体员工统一着装各自就位,崇明及周边县城的人像赶场大戏,把路围得水泄不通。
冯男带着保华的一干中层从一楼转到四楼,把美佳看了个彻底,现在美佳内外部环境和上海市内的同等商场几乎无异,并且根据地域特点把废弃已久的半地下室改造成了果蔬市场,调低摊铺租金和管理费,以物美价廉抢得客源,带动整个商场的客流量。
一层增加熟食品和半成品的比重,创建美佳自产的食品品牌,二层经营女性商品,定位在中年消费群体,三层经营男性用品和运动用品,四层是家居用品和折扣卖场,商位设计合理。
整个美佳留给冯男最大的印象就是简洁实用,每层都有大堂导购员,保华销售员和外聘人员混合搭配,后勤人员分担区明确,美佳的鲜活血液健康运转,所有人的气色都明媚如新。
其中包装厂留给冯男印象最深,这个员工平均年龄46岁的工厂,为了考虑员工健康,流水线边配了高脚凳,所有员工坐着操作流水,全程没有一个人说话。
每一个半小时休息10分钟,中午替班生产,每天工作8个半小时,按件考核,搬运等繁重工作已外包,所以美佳的员工工作强度适中,这群中年人经过三个多月培训和实习,已对工作驾轻就熟。
冯男与其说来检验美佳,不如说是来考察Momo,此刻她已心中有数。她当面没说什么,却在年中会议上重点表扬了Momo。
楚晓、高斯这些老员工都暗自一惊,冯男已很多年没公开表彰员工。大会散场,Momo顺着人流缓缓走出会场,倒在出口处碰见孔影,Momo本想当做没看见,孔影却主动走向前,Momo本能一缩,孔影却不见任何不快,很爽快伸出手。
“袁凯琴,这次我真挺服你的,以后咱们的竞争还会继续下去,你可别临阵脱逃。”
Momo哭笑不得,但她们还是击掌为誓,然后各自忙碌。
傍晚Momo行驶在繁华的上海,她久未归家,到了弄堂口却发现奶奶正被抬上救护车,Mo妈正和几个邻居在忙前忙后,还没从劳顿中回神的Momo就像做梦一样跟着救护车来到了医院。
奶奶心脏衰竭,Mo妈很坚强,挂号住院一手操办的很麻利。夜深人静了,Mo妈才想起来,也顾不上规矩来了一嗓子:“小琴,宋苒哪去了,家里出了要命的事你告没告诉他呀!你到外地这大半年,宋苒倒是一个月来看我们一两次,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过完年就没看见你们在一起?”
护士走过来示意Mo妈禁止喧哗,Momo只用宋苒出国为由搪塞过去。离婚到了无法逃避的地步,她约了宋苒到医院看望奶奶。
宋苒一向孝顺,准时前来探望,奶奶看见是心病的这一对显得恩爱,胸口敞亮许多,Mo妈也对女婿十分客气。宋苒做主把奶奶调到高级病房,并结了住院费用。Mo妈和奶奶这对寡居女人看见两人并肩离开,倒好像是这个家找到了一个男人的依靠。
Momo主动坐上宋苒的蓝色跑车,打开车门一个东西掉落,她捡起竟是自己曾落在宋苒车上的粉色发卡。
宋苒不解她为什么如此惊讶,他以为那只是洗车时从座椅底部找到的小玩意。
此刻他们刚好赶上了晚高峰,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却遥遥无期,车子行驶到十字路口,也是交通堵塞的焦点,眼看信号灯不停变换,他们一起艰难地前行。
再一次,他们被困在车里。
宋苒倒真是今早从印度回来,一别又三个月,他对过去的顾忌慢慢淡忘了,觉得此刻拥挤的世界被他们的安静挡在身外。
Momo始终望着窗外,夕阳艳红的却有些血腥,她终于开口了,仿佛一个打开全身共鸣器官的花腔,她早已酝酿许久。
“我们还是离婚吧,这样比较好。”
宋苒一只手正在播放CD,那微弱而颤抖地触碰已经让一个迷离的声音开始歌唱
我没有什么阴影魔障
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又不脆弱何况那算什么伤
反正爱情不就都这样
还没等宋苒反应过来,Momo已打开车门在马路中央下车,宋苒从后视镜看见Momo一步步走远,他们曾经历的一幕幕开始像时光倒流一样在他眼前掠过。
他们形同陌路,他们各怀挫败离开,他们面对李醇和巩明无言绝望,他们在山水间拥抱彼此,他们第一次为了李醇争吵,他们一起窝在沙发看黑白老片,他们在交际场上出双入对,他们在游轮上蜜月,他们在婚礼上的紧张和幸福。
他们在那家餐厅求婚成功,他们成为恋人而感怀激动,他们在江南小镇暗生情愫,他们重逢后的尴尬,他们在奥运会开幕式夜晚的无语,他们在那家餐厅划清界限,他们在夜色里各自分开,他们在慈善酒会上被设计的相遇。
最后宋苒仿佛回到他们的起点,他坐在的宾利车和Momo即将相撞的瞬间却仅差分毫交错而过,后来的一切都被推翻了,他们变成了此刻马路上互不相识的路人,在傍晚各自赶路归家。
宋苒下意识整理头发,却抹了一把眼泪,他竟然哭了,成了自己最鄙视的脆弱者,他双手强力按住太阳穴,企图集中精力阻止自己的不理智,可眼泪却顺着他的掌心不断划下,双手已无力再做什么挣扎,只成了抽泣面孔的唯一支柱。
这时信号灯终于变为绿色通行,排在后面的车辆发出急促的喇叭声,可宋苒却成了这繁华的障碍物,他伏在方向盘上无节制地哭泣,一个女交警已快步向他的车跑来,还没敲车窗就听到了这样的歌词,是那个歌手最流行的歌曲。
我没有说谎我何必说谎
你知道的我缺点之一就是很健忘
我哪有说谎是很感谢今晚的相伴
但我竟然有些不习惯
我没有说谎我何必说谎
爱一个人没爱到难道就会怎么样
别说我说谎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
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我没有说谎是爱情说谎
它带你来骗我说渴望的有可能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