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单位里,曾萱显得游刃有余,她被调任在人事科,兼工会干部,热情随和的性格终于得以发挥。
在相亲的大浪淘沙后,曾萱终于遇见了一个合适的对象——魏如善。他是一所高校教师,教授战略管理学,爱好丹青,又喜收藏,讲话不多却又语出惊人,最善于总结发言,好似“三句半”。
曾萱和他相处起初觉得无聊,只有自己一个劲讲话,但冷不丁魏如善冒出一句来不是把她乐个半死,就是噎得够呛。
最重要这人也是微胖的面包体型,两个人都好美食,约会了一个多月就吃了近二十家馆子。魏如善爱吃又会吃,经常和曾萱淘到几近消失的小吃。他们的胃口逐渐挑剔,开始在假期到周边甚至成都去淘小吃。很快曾萱又回到了140多斤的体重,但她却不再担心什么,而是尽享天下美食,和平凡的美好。
刚忙完春夏发布会,晴晴就接到家里的电话,让她回国参加钟菁的订婚仪式,这让晴晴颇为意外,没想到一贯冷淡的钟菁竟然会匆忙结婚。
晴晴回家前的一天,收拾完所有行李,突然很想上网和叮叮车告别,结果对方却始终不在线,已经快一周了,晴晴联想到一直消失的丁宁,失落感立刻降临,为了阻止消极,她马上穿上外套,到大街上快走透气。
而此刻丁宁刚从银行走出来,和等在门口的Nick来击掌庆祝,他们刚刚获得银行贷款,准备开自己的第一家咖啡店。
这两年丁宁一直在为获得某连锁咖啡店授权而忙碌,他在这个品牌的咖啡店工作了一年多,了解整个经营环节,却因为纳税未达标而迟迟无法获得贷款,经过这一年的等待,他们终于得偿所愿。
Nick递给丁宁一支烟,两个人快活地边追边跑。时代广场上人流如梭,Nick张开双臂回头向丁宁做个很酷的手势,却打到一个小个子女孩,Nick很美国式耸肩道歉,那女孩却毫无察觉继续过马路。丁宁只顾着笑话Nick,而没看到那女孩正是让他爱恨交加的钟晴晴。
晴晴和Momo一同出席钟菁的订婚仪式,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个乘龙快婿竟是钟氏集团的副总,一个四十余岁其貌不扬的男人。晴晴只记得这个副总一直陪伴在父亲的身边,当初老爸在浙江金华做工程发家时,这人还是毛头小伙,如今已经谢顶离异无孩的发福男人。
钟菁还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冷静,跟着父亲和未婚夫一起招待亲朋好友。晴晴和Momo同时叹了口气,都为了钟菁感到不值。
“这是她的选择,也没办法。谁让我们都不是儿子呢,守业只能招个家臣入赘。对了宋总裁怎么没赏脸啊。”
Momo避开问题,拉晴晴一起上前祝福钟菁。钟菁一身中式礼服有些寡淡,很客气回礼。
“怎么样,晴晴,你现在还羡慕我这个女强人吗?”钟菁似笑非笑地小声说。
晴晴回应的似乎是一丝苦笑,很快社交名媛就把她们姐妹包围了,Momo抽身出来,走到冷僻角落。
今天宋苒本来是要一起来,但李醇的航班恰好在傍晚到达,宋苒只能选择陪女儿一同去接机。Momo满脑子是机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蜜蜜勾着爸爸妈妈的脖子,分别给他们一个吻,她不停自问自己到底是不是多余。
晴晴不忍打扰Momo,她知道Momo的难处,突然遥想当初,自己几次三番创造机会帮助Momo接近宋苒,亲证这一对如珠穆朗玛和吐鲁番盆地的人交融相恋,却又眼看他们的苦恼。
晴晴递给Momo一杯香槟,贴耳小声说:“他是你的命中注定,赶紧把他抢回来!干杯!”
Momo布满愁绪的面孔迎来了星星亮光,于她的眼里,落在唇边。
两个女孩举杯,为了她们各自的梦中人。
因为巡演成功,李醇刚回到上海就接受了一系列的媒体采访,端庄温柔的形象和芭蕾舞者的气质,让她出镜后获得好评,在一些女性情感节目开始客座嘉宾,扮演成功女性和感情专家的角色。
但对自己的情感,她却越来越恐慌。宋苒已经越来越不耐烦,经常她要花费心思想好几套说辞,电话那头宋苒连个反应也没有。
李醇明知这样会适得其反,却还是神经质抓住任何机会联系宋苒,终于宋苒爆发了。
亚洲区会议上正讨论一个宋苒提议的印度地产项目,日本地区对项目提出反对意见,宋苒正在激辩,李醇电话就是这样不合时宜。
项目前景凶多吉少,宋苒本身就有些急躁,看见电话号码更怒火中烧,他把电话扣在桌上,继续开会,电话震动延续了整个会议时间。Kristen在一旁坐立难安,小心看着宋苒难看的脸色。
最终项目还是被退回继续完善,虽然宋苒身兼亚太区总裁,但也左右不了结果,他一边责令印度办公室跟进,一边看着李醇那60多个未接电话终于下定了决心。
当天中午两人就见面吃饭,李醇特意领着女儿一同赴宴,一落座就询问宋苒为什么没接电话,她打电话的原因是第二天女儿要去升小学面试。
“我都有些不认识你了。”宋苒等李醇叽叽喳喳说完一大通话后,总算回了这一句。“以前我想不到你会变成这样,你曾经说过要优雅地老去。”
李醇只能紧咬牙关,装作平常一样喂女儿吃饭,蜜蜜却发现妈妈正在手抖,她最爱吃的蘑菇汤已洒了大半,只伸手去抢,剩下那半勺全洒在她最心爱的粉红色小裙子上,蜜蜜顿时扯开嗓门大哭,这倒真让李醇手足无措。
宋苒抱过蜜蜜,女儿很快安静下来,慢慢睡着了。
“我们这样的拉锯战最受伤的还是蜜蜜。如果你觉得吃力,我有两个方案,第一我抚养女儿,或者我增加抚养费。”
李醇的指尖快速在桌面上弹动,像在演奏《悲怆》 。宋苒盯着那纤细的手指,五指间迸发的张力近乎疯狂,那桌面敲击声仿佛一阵闷雷,早已没有艺术美感,而成了张牙舞爪的怪兽,但李醇仍忘我弹奏,她只能在指尖寻找安宁。
宋苒双手盖住它,李醇抬头看着他,而他只习惯性歪着脑袋,眯眼像是懒猫。
“这个问题我这次正式提出来,也是我最后一次。如果我们无法做朋友,那我们争取做称职的父母,但我的生活,你就不要再掺和进来了。今天是最后一次,我不想任何人难堪。女儿的事你可以联系我的秘书,你的电话,我以后不会再接。”
宋苒抬手看下手表,匆忙喝完咖啡,轻轻把女儿送还给李醇,径直走了。李醇一直表现很得体,同餐厅几个人认出了她,正在窃窃私语。
李醇穿好巴宝莉风衣,尽管内心发狂,还是很优雅牵着女儿的手离开餐厅,很优雅把女儿交给保姆,回到车里才抱头痛哭。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交警走过来开违停罚单,她还不忘迅速打理好优雅的外表,她故意忘记宋苒毒刺般的冷静,只把重点放在Momo身上,她认为的背后黑手。
现在她败到无路可退,却更激发血性。
灯光汇聚下,李醇绽放着优雅笑容,这期她参加的节目主题恰好是婚姻中的第三者,李醇是坚定家庭保护主义者,她在节目中不断鼓励中年妻子们用各种手段捍卫家庭,击退小三,却突然想起自己竟然就是“小三”,心里猛地打了个寒颤。
Momo每天上班都绷紧神经,反复检查冯男的每个日程,在周斌看来到了神经质的程度。
Momo越是小心,错误却越层出不穷。采访安排不当、接待安排不力,更重要的是北京方面很多关系还没有理清,之前黎坤和乔娜把关系、细节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冯男只需要露面谈正事。现在她却经常花时间在等人。
尽管Momo努力,冯男心里却十分失望。这种情绪不知不觉流露出来,让Momo更加如履薄冰。
周斌却很放松,越来越频繁在工作时间里跑自己的生意,Momo几次婉转指点仍然无效,不得不让她第一次发挥领导权利。
因为冯男的潜移默化,Momo批评下属的措辞简练又尖利,周斌听着心里不免真有了几分敬畏。虽然嘴上厉害,Momo心里却慌,现在她不能真得罪有社会资源的周斌,又不能对其放任不管。
工作中剪不断的复杂关系和高强度的工作压力,很快就让Momo处在亚健康的状态。她已经带病工作了一周,周末仍要陪冯男应酬,很快高烧就让她不得不暂时放手,在送完冯男登机后,Momo终于回家倒在床上大睡起来。
梦里她梦见了最初见到宋苒的情景,好像是镜头回放,但她却没接晴晴的电话,而是轻快走过马路,而宋苒车子就擦着她的脚跟而过,他们成了永不交汇的平行线。
Momo从梦中惊醒,已经是午夜11点了,每个周一晚上,宋苒都照例要在公司开全球视频会议。
Momo口干舌燥,想爬起来喝一杯水,却只能绵软无力地卧在床上,耳边像是雷霆轰鸣,身上被浇注了滚烫熔岩,Momo觉得自己被钉在床上,眼间岩浆从墙壁涌出,冲了过来。
Momo抱头大喊一声,幻影立刻消失了,她努力勾到手机,MO妈和奶奶正在新马泰旅游,而此刻她只想拨宋苒的电话。
电话里宋苒的声音很意外,她能听到他走出会议室,叮嘱Momo躺好,让Kristen过去照顾,Momo只想宋苒回家,而宋苒却匆忙挂了电话。
全球所有合伙人和高管都在讨论一个巴西项目,宋苒迅速重新回到座位上,手机却又响起来,他立刻皱眉,因为这次是李醇的电话。宋苒拒接电话并按下关机键黑屏那刻,一条短信出现了,写着:“女儿突发阑尾炎,速赶医院。”
Momo恍惚中记得自己被Kristen送到医院,由于最近流感爆发,她只能在走廊上打点滴,Momo一个人拖着点滴去卫生间,刚走到门口就停住了,她分明看见宋苒急忙跑过的身影。
Momo大脑倏地空白了,她拖着身体和点滴跟在后面,李醇正伏在宋苒肩上哭,而宋苒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蜜蜜正被推进手术室。
宋苒一转头看见了Momo,Momo蓬头垢面拖着点滴架,面目苍白像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
这一幕李醇全看在眼里,她上前拽了一下宋苒,讲着些什么,而宋苒觉得整个世界的声音都犹如闷雷,含糊不清,等头脑清醒过来想去追Momo时,医院里却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