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儿的语文老师是宋悦,和苏溪儿的关系很不错。
17:31,宋悦做完表格,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教职工宿舍楼,门就被敲响了。
是苏溪儿,只有她一个人来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生活在一个受到“诅咒”的宿舍,班级里的眼光变了,那种很陌生的疏离感好像隔着一个世界。
不知道宋悦又是怎样看待她的。
“是苏溪儿吧?”看着苏溪儿敲了门又迟迟不肯开口,宋悦打破了这一诡谲的宁静。
“嗯,宋老师,我有件事情想问你。”苏溪儿舒了一口气。
“什么事?”宋悦问道。
对于苏溪儿,宋悦没有说什么,苏溪儿已经旷了好多次课了,但是宋悦都和苏溪儿的科任老师说明了苏溪儿一个宿舍学生的情况,所以苏溪儿也没有收到处分的通知。
“我...想问问,学校桃花林左边有条小路,也就是第二食堂附近,那里...有间小屋,那是什么?”
宋悦愣了好久,盯着苏溪儿,“你想问些什么?”
苏溪儿问的是小屋那是什么而不是小屋那有什么或者为什么有间小屋,小屋的门是镂空的铁门,透过铁门可以看到小屋里面的任何角落,小屋里面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死寂,仿佛鸟的叫声是隔着一个时空传进来的,所以苏溪儿问的是:小屋,那是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苏溪儿都不知道宋悦能不能理解她的问题,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问些什么。
尽管宋悦极力掩饰,但是苏溪儿还是从宋悦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惊悚。
“就是,小屋那里,有什么秘密?为什么学校会有那一间破旧的小屋,为什么不在那里建其他的建筑物。”
“小屋能有什么秘密?”宋悦呵的一声反问,又像是在微微地自嘲,“没有建其他建筑物是因为学校已经不需要那么多建筑物了,教学资源充足。”
“哦......”苏溪儿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说出来了,毕竟宋悦是外人,苏溪儿不太了解宋悦。
“那个地方。以后尽量不要去了。”宋悦说完这句话匆匆忙忙收拾好离开了办公室。
苏溪儿呆呆的看着宋悦离去,总觉得宋悦在隐瞒这什么。
忽然,苏溪儿这才发现宋悦是最后离开的老师,她忘记关办公室的门了。
“来呀,怕什么,进过鬼屋还怕这个小小的屋子?”孙晓英调侃着宋悦,取笑着她胆小。
“不要了吧。”宋悦胆怯地说,“进去看看可以,但是那个符咒仪式...就不要弄了吧。”
孙晓英是一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女孩,眉间却不缺乏一丝英气,胆子也是和她的外表不符,喜欢探险。
就在昨晚,清明节的晚上,孙晓英硬是拉着宋悦进了真人鬼屋,把宋悦吓得不轻。
也许是这个缘故,宋悦总感觉这样做不好。
“没事,能有什么事情?放心,所以事情我来做,你在一边看着就行了,走吧。”孙晓英叉着腰,霸气地拉着宋悦走进了那条林荫小路,缠绕在铁栏杆上不知名的鲜红色的花妖冶地绽放着。
很快就见到了那间小屋,孙晓英停在生锈的铁门边上,从小小的背包上翻出一根铁棍,插在铁链和大锁上,用尽全身力气往下撬。
“哗。”
铁链抖着发出哗哗的响声。
“愣着干什么呢?赶紧过来帮忙。”孙晓英叫嚷着。
“哦。”宋悦哦的一声傻傻上去帮忙撬门,幸亏这个地方偏僻,不然被人看到还是为是入室盗窃的呢。
“我数123就用力往下撬,来,1,2,撬!”
锁那么大,还以为会很久才能撬开或者是撬不开,但是这次却出乎人意料的轻松,锁开了。
“这锁应该是放久了,生锈了,不然不知道还要弄到什么时候。”孙晓英说着,便踏进了这个不到20平方的小屋,小屋里面布满了或大或小的蜘蛛网,地上零零散散落着沾满灰尘的枯萎的树叶。
“好了。”孙晓英半跪在地上,从包里掏出三张符咒、蜡烛、香、还有用橡皮泥当做泥土的香炉,“我们面北背南,点燃蜡烛和香后你跟我一起做。”
“我不是只是看着么?”宋悦推辞道。
宋悦打心底就害怕一些东西。
“都来到这里了,不做些什么你不觉得很可惜吗?来嘛。”孙晓英劝着宋悦手却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跪在孙晓英准备好的薄薄的棉垫上。
小屋的铁门背对着阳光,宋悦她们背对着铁门,一根蜡烛照亮了整间小屋,袅袅香烟让不安的心逐渐宁静下来。
“这是给你的符咒,待会我们一起点燃符咒,然后双掌夹着符咒合并,闭上眼睛,然后我说一句话你也跟着我说一句话,说完以后就许愿,许完愿望就可以睁开眼睛了,如果放在香炉前面的符咒自燃的话那么就是显灵了,没燃的话我们就把它点燃了。”
“放心,这种符咒烧的很慢,不会烧到手的。”
“不是,你是从哪里得到这种东西的?”宋悦问道。
“这个呀,我家就是做这种的,我家还有很多。”孙晓英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这个你是跟家里学的?”
“呃,这是我偷偷看到我奶奶做过的。”孙晓英一顿脸红。
“哦...”
“别说了,开始吧。”
两人点燃了符咒,双掌夹着,闭上了眼睛。
“此屋之灵在上。”
“此屋之灵在上。”
“召唤此屋之灵。”
“召唤此屋之灵。”
“我愿以等价换取我今世之愿。”
“我愿以等价换取我今世之愿。”
宋悦此时又紧张又害怕,仿佛这几秒经历了这一世似的,心里一片混乱,根本静不下心来许愿。
忽然背后一阵阴风吹来,宋悦打了个哆嗦,忍不住睁开了双眼,向背后看去,只是,只看到了风儿吹起了几片落叶。
孙晓英还在闭着眼睛,许着愿望,嘴角不知不觉勾起了一抹微笑,然后孙晓英也睁开了眼睛。
“怎么这张符咒不自燃?”孙晓英说得很奇怪,好像符咒不自燃才是奇怪的事情。
“算了,还是把它烧了,应该还是有用的。”说着就把符咒烧了,“此屋之灵啊,请保佑我们的愿望实现吧,就算是死了我也愿意了。”
孙晓英说的这句话就算宋悦知道她是开玩笑的,但是却不禁汗毛竖起,就像是一直在背后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好了,我们回去吧。”宋悦赶紧拉着孙晓英的手回去了。
就在后天在早上,宋悦收到孙晓英死亡的消息。
宋悦至今还记得那天做的无比真实的噩梦,那一定是在预示着孙晓英的死亡,第二天她就死了。
在梦中,宋悦看到了孙晓英坐在走廊的护栏上,她干枯得像一具木乃伊,裙摆在微风中飘扬,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下去,她那干枯的双眸看着宋悦:“再见了。”
宋悦想说:不要啊,快下来,你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还有你想爱的人啊。
但是却发不出声音,仿佛有一股力量压在自己的胸口。
“我在下面等你。”孙晓英嘴角掀起一抹解脱般的笑容。
宋悦的身体狠狠抽搐一下,猛然坐立起来,喘着粗气,一身的冷汗,宋悦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发现没有什么东西后,松了一口气,“很久...很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凌晨2:30,苏溪儿又被噩梦惊醒,发现自己还在宿舍,舍友都在熟睡着。
“是该去那个地方了。”苏溪儿喃喃自语。
苏溪儿翻下床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宿舍的门,向那间小屋走去。
这一次,苏溪儿能感觉到自己可以控制自己,再也不是如行尸走肉般行走,苏溪儿可以确定自己是在现实中的。
在路上没有遇见一个人,蝉声和鸣,路灯惨白,甚至还有一辆车在铁栏杆外面开过。沿着小路向着小屋方向走,苏溪儿看到了小屋,只不过小屋的铁门是开着的,小屋内的黄色灯光映射出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带着高高的帽子,好像是在坐在写着什么东西。
尽管,心中充斥着惊涛骇浪,但是苏溪儿也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手心依旧出了些许汗水。
直面心中的恐惧!
这是平安庙庙主告诉苏溪儿的东西,这是唯一的办法。
苏溪儿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逐渐靠近铁门,耳边逐渐传来刷刷的写字声,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老人正在低着头写着什么,这个老人和梦中的一模一样!但出奇的是苏溪儿心中没有害怕而是像这屋子般地一片祥和,仿佛有着一股魔力般,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老人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着苏溪儿,老人站了起来,身高几乎有两米,老人满脸的皱纹堆起一抹微笑,“欢迎光临的我杂货店,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苏溪儿看了看货架上所摆的东西,那有泛黄的笔记本、长短不一的铅笔、大小不尽相同的橡皮擦、尺子、钢笔、小瓶子等很多小东西,苏溪儿一时间以为这里是间文具店了,但很明显不是。
“请问这里可以买到什么?”
“在我的文具店里,您可以买到任何东西,当然,除了时间之外。”
苏溪儿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除了时间之外的东西?世界上有很多金钱也很难买到的东西,比如寿命、生命、权利、人心等,是不是这些东西也能买的到呢?
“生命是不是也能买得到?”
“可以,只要肉身是完好的。”
苏溪儿沉默了,她想拿回林凡的生命,但是...他的肉身已经不是完好的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了。
“那平安呢?”
“可以。”
“我想保当初当初坐在那辆公交车上和公路上被我救过的人的平安。”
“保所有人?那可是一笔不菲的数目啊。”
“怎么卖?”
“你的灵魂。”老人顿了一下,平静地回答,“当你的寿命用尽后,你的灵魂就属于我。”
“你用我的灵魂做什么?”
“放心,你不会像地狱那些鬼魂一样痛苦的,你的灵魂属于我以后,你就相当于睡着了一样。”
“好,我答应你,要怎么做?”
老人回过头,拿起一个方形小纸盒回来,把里面的橡皮擦倒了出来,挑了一块比较适中的橡皮擦,“这些橡皮擦能擦去你的记忆,同时,在你擦去的记忆中的人也会把你的那段记忆忘掉,所有人因你而得救,而‘死神’也会忘记把他们的生命带走。”
“闭上眼睛。”老人站在苏溪儿跟前,手持着橡皮擦贴近苏溪儿的额头,“想着你要忘去的东西和烦恼。”
苏溪儿脑海中浮现出那些难以忘记的记忆
“一擦,擦去世间烦恼。”橡皮擦在老人干枯的手指上轻轻拭过苏溪儿的额头。
......
“两擦,擦去往事尘缘。”
......
“三擦,擦去...今世因果。”就在老人的橡皮擦碰到苏溪儿的额头时,忽然停顿了下来,仿佛有一个不可阻挡的阻力覆盖着这一整片区域,老人好像用尽了力气似的的,苏溪儿感受得到老人的手在颤抖着,这让苏溪儿的思绪回到了猛然回到了现实,在脑海中像是快进一样,看到了林凡站在斑马线边上盯着自己,而自己在那辆公车上,眨眼间林凡忽然变成了撑着打黑伞的穿着快要碰到脚跟的风衣的男人,长长头发盖住了眼睛,直线般的嘴角上忽然弯成了一道弧,好像是发现了猎物般的兴奋......
思绪回到了现实,苏溪儿能感觉到房子在抖动着,橡皮擦依然在自己额头上,不进分寸。
苏溪儿睁开了眼睛,这时,橡皮擦从额头掉落地上,当苏溪儿把头抬起,发现,老人的那狰狞而皱巴巴的脸近在咫尺,那双被高高的礼帽遮住的眼睛终于漏了出来,那是发现猎物般兴奋的眼神......又在千分之一秒,苏溪儿来不及尖叫,老人的脸消失了,仿佛在挥动着长袖,脑海便陷入了黑暗但又仿佛被挥飞了十万八千里......
猛然地,苏溪儿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出一身冷汗。
床上的毛毯,窗外透射进来灰蒙蒙的亮光,粗重的呼吸提醒着苏溪儿她又回到了原点。
匆忙翻出手机,却已经是6:16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