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我昨晚睡下时她已经睡了，早上起来时却不见了人影。”凌波皱着眉头回道，“这丫头又去了哪里？”
“问问其他人去，她手烫伤了，说不定是药用完了，去街上药铺买药了。”云真不经意地回道。
“这大清早的，哪家药铺能开门啊？”凌波摇头嘀咕道，“总是叫人担心，这个时候还要到处乱跑。”
雪娘生性活泼，率真，脾气不免也直了一点，和凌波性格迥然不同。
云真走到桌旁坐下，揪了块烧饼慢慢嚼着，见凌波去一个个的问，可有看到雪娘。
她一块烧饼吃完，凌波也没能问出雪娘在哪，有些急了。
“我待会去谢大人那里一趟，叫她帮我注意着一些，若是在街上看到雪娘，就让她早些回来，不要担心。”云真喝了两口茶，起身劝道，“谢大人那里那么多人，还能找不到个小丫头吗？”
“不是，奴婢是见她最近情绪有些低落，大概是为着楚将军的事，有些不开心。问她原因她也不说，手烫伤了总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凌波随即回道。
为了楚衡？
云真愣了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雪娘上次偷了她的金牌，去宫里求凤云如帮楚衡，凤云如却让楚衡造反，并借机让凤允恭擒住了楚衡。
恐怕这小丫头，是为了这件事而后悔，觉得是她害了楚家，害了李庚他们。
这段时间她自顾不暇，倒有些忽视了雪娘这丫头的情绪。
“等今晚回来，我找她谈一谈。”云真有些吃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轻声道。
昨晚逼走楚玉之后，她几乎整晚都没睡着，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好像才睡了一会会功夫，她梦见楚玉浑身是血地倒在街上，随即又惊醒过来。
虽知他藏得好好的，楚衡他们也安然无恙，可她想起昨晚，还是觉得难受。
而且他浑身是血地倒在街上那个画面，直到现在还在脑子里不断盘旋，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让她有些心神不定，再一想到雪娘的情绪，脑子更是昏沉。
她走到后头马厩，牵了马朝内城门旁的应天府走去。
还没靠近，便有官差拦住了她，“来者何人？”
“我是来找谢大人的。”云真朝他微微一笑，“谢大人可在？”
“你是谁？”
最近宫里宫外都盘查得紧，云真知道，随即耐心地解释道，“我是宫里的御厨，尚食大人，有几句话想要跟谢大人说。”
“可有凭证？”
“有。”云真又朝他笑了笑，伸手去掏身上的金牌。
然而摸了一圈，身上却是空的。
她心中一惊，松开缰绳，又上上下下摸了好几遍，仍旧是没有摸到金牌，她没把金牌放在别处，怎么会不见了呢？
再仔细一想，忽然反应了过来，恐怕是雪娘又偷走了她的金牌，她不在家里，很有可能是瞒着她们偷偷去了宫里。
面前的官差，看着云真的眼神带了些许怀疑，正要喝问云真，恰好谢原自己从里面走了出来，见云真站在门口，有些疑惑地上前道，“怎么了？找我？”
“嗯……”云真含糊地应了声，“我府上的雪娘不见了，你应当见过她的吧？你今日在城中搜人的时候，麻烦帮我多注意一些，若是看到，叫她早些回去，别叫炎叔他们担心。”
她心里明白十有八九雪娘就在宫里，却还是匆匆嘱咐了两句。
没多说，随即上马就进城。
一进御膳房，她便抓住一个人问道，“逢晴姑姑可有来过？”
“刚走。”
她扭头顺着宫人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逢晴的背影，随即紧追了上去。
“逢晴！”她一把抓住逢晴的手，低声问道，“雪娘可有来找过你？”
逢晴被她吓了一跳，皱着眉头疑惑回道，“没有啊，她又偷偷进宫来了吗？”
“我的金牌不见了，恐怕是被她偷走了，这傻丫头最近有些想不开。”云真咬着唇，迟疑了一下，又低声道，“你可否帮我去如国夫人宫里看看，看雪娘是否去找过她？”
“我现在倒是有些忙，等忙完了手上的事，立刻帮你去问，别急，就算她被人抓了，掌刑处也都会先给上头的姑姑禀报再罚的。”逢晴轻声安抚道。
云真听她这样说，才松了口气，心里却把这傻丫头来来回回骂了几十遍。
·
“做什么的？”刑部看守牢房的侍卫，谨慎地上下打量了眼雪娘。
雪娘朝面前两人挤出一丝笑来，将手上拎着的食盒露给他们看，又露了一下腰上挂着的金牌，“御膳房的，皇上吩咐说让做顿好的给楚将军吃。”
“皇上吩咐的？”侍卫疑惑地又扫了眼雪娘，“打开给我们看一下。”
雪娘顺从地打开食盒盖子，露出里面的几个菜和点心，这是她去华夜楼里买来的。
侍卫翻看了一下食盒，没发现有暗格和机关，随即又吩咐道，“每道菜都尝一尝。”
雪娘没吭声，仍旧是笑着，把每个菜都尝了一遍。
吃完之后，侍卫又等了一会儿，见她没事，才点了点头，朝里面的人吩咐道，“带她进去。”
她和说话那侍卫擦肩而过时，听到他嘀咕了一句，“怎么早上送饭菜来？离中午还早呢。”
“上面的事你能管得着吗？”另一个笑道，“说不定是给楚衡送的最后几顿好的。”
雪娘隐约听着，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愤恨，却不敢在皇宫里造次，低着头忍气吞声跟在领路的后面。
宫里刑部大牢关押的，都是暂时不知如何处置的罪臣，雪娘走了一路，发现没关几个人，都是空着的。
楚衡被关在第二层大牢的尽头，她走到门口时，楚衡正闭着眼睛，坐在干草上也不知是在运功疗伤，还是在干什么，看着十分的心平气和。
就这么一看，也看不出他是否受了重伤，雪娘捏紧了袖中的跌打药，悄悄干咽了口。
“楚将军，御膳房的来给你送饭了！”领路的侍卫用手中的剑柄敲了敲牢房大门。
楚衡微微皱了下眉头，这才睁眼望向他们。
他有些疑惑的目光，落在了雪娘身上，第一眼，似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一看，那穿着宫服给他使眼色的，不是雪娘又是谁？
“嗯。”他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锁链，走到门前，不动声色地应道。
雪娘见他没有声张，暗暗松了口气，看着面前的侍卫打开门上的锁链，跟着笑道，“多谢，等楚将军吃完，我收拾好了便出去。”
“动作快些。”侍卫低声嘱咐了一句，便离开了。
雪娘抿着唇，将食盒里的菜，一样样地取出，听到侍卫的脚步声远去了，随即朝楚衡跪了下去，“楚将军，这一切全都是奴婢的过错，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害了你！”
“怎么就是你的过错？”楚衡立刻伸手去扶她，低声道，“别这样，你进宫来你家小姐知道吗？”
“不知道，我是偷偷地进来的。”雪娘固执地跪在地上不肯起身，一边继续解释道，“都怪奴婢，就是因为奴婢之前偷偷进宫来求了如国夫人，才会害得楚将军如此！”
她说着，又伸手往自己脸上拼命打了一巴掌，“奴婢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瞒着小姐进宫来，楚将军不要怪小姐，小姐之前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奴婢自作主张……”
楚衡见她还要继续打第二巴掌，也顾不上男女之嫌，随即紧紧拽住她的双腕，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她，“你说，是你进宫找了如国夫人求她帮忙？你什么时候求的她？”
雪娘都要哭了，涨红了脸，深埋着头回道，“就是在楚相被擒之后，第五日还是第六日，奴婢也记不清了。”
原来凤云如忽然找他进宫谈心，是因为这丫头的缘故。
楚衡有些吃惊，怪不得呢！
雪娘见楚衡不吱声，以为他心里肯定是恨透了她，又是羞愧，又是悔恨，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奴婢虽然没什么本事，可若是……若是楚将军有个什么好歹，奴婢拼死也要想办法救将军！”
她知道赫连锦的阴谋，云真跟她说过，所以，大不了就是拼死到皇上面前挑破！
“你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办法？”楚衡忍不住笑了，轻声回道，“你起身，我跟你说件事。”
“不，奴婢不起来！奴婢有天大的罪过，就该跪着赎罪！”雪娘见他竟然在笑，以为楚衡气疯了，吓得连哭都忘记了，抽抽噎噎回道。
“谁说你犯了天大的罪过？这件事，其实另有隐情，你起身，你这样跪着，我不好跟你细说。”楚衡手上暗暗使了把劲，强制性地把雪娘拖了起来。
“其实，你倒是我们楚家的恩人，是这件事最大的功臣，倘若能成功的话。”
“恩人？功臣？”雪娘更是吃惊，痴愣愣望着楚衡，“楚将军在说什么，奴婢……有些听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