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小四啊!阿娘跟你爹来看你了。”
陆老夫人一边走一边喊到。
小洋楼跟陆公馆不过一条马路的距离,陆老夫人这一嗓子,小洋楼这边也听见了。
守在门口的老毛,听见陆老夫人的话,嘴角一抽,略微同情地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阳台。
褚肆此时正坐在壁炉旁边,回暖的季节,壁炉里的火却燃得格外的茂盛。
这人独自一人儿在阴冷不透光的地底下走得久了,精神麻木了,灵魂空虚了,热血冷却了。行尸走肉了这么多年,突然间,又得重新回到阳光下,谈何容易。
褚肆扯了扯嘴角,拍了拍上身的白色衬衫,起身下楼。
陆老夫人在门口又哭又闹,要见自己的儿子,谁都劝不住,老毛奉命拦着陆老夫人,就快要顶不住了的时候,终于看见自家爷出来了。
陆老爷子一看见出来的男主家,眼珠子都要瞪直了,嘴里不住地喃喃,“老四,老四。”
大小姐陆芸英,三小姐陆莞英,二少奶奶也都愣在了原地。
这张脸,虽然更加成熟锋利了,但就是四少爷陆珅无疑了。
“小肆爷。”老毛恭敬地叫到。
“陆会长这是带着家眷一同前来恭祝鄙人乔迁之喜?”
男人开口第一句话就带着淡淡的敌意。
“陆老四,你在搞什么名堂?”陆老爷语气并不好,眼底的怒气一压再压。
“此话应当是我问陆会长吧?”褚肆回到,“您带着一大家子人跑到我门前,不知意欲何为?”
男人看着陆家人的眼神冷漠又疏离。
阿苔站在大家的身后,极力遮掩着自己的身影,这熟悉的声音,好几次都把她从噩梦中骇醒。
阿苔现在似乎能够感受到男人冰冷的手指正掐在自己的脖子上,扼住了自己的呼吸,喘不上气,四肢就好像被定住了,动弹不得。
褚肆一眼就看见了阿苔,“啧,不会是你们陆家这位宝小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各位特地上门来讨个说法?”
阿苔听见这话,两股打颤,紧张地攥紧了陆芸英的衣服,仅靠着这股子气力支撑着。
陆芸英发现了女儿的异常:“什么说法,阿珅,你在胡说什么?”
“阿珅?”褚肆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若是在下没记错,你们陆家几年前丢了个少爷,单名一个珅。
搞了半天,各位莫不是把我错人成了你们陆家的四少爷吧。”
“那可在下还真是有幸。”
“可惜各位找错人了。”
“鄙人可没陆家四少爷这般好命,鄙人自小是个孤儿,后有幸被义父收养,一直抚养成人,跟你们陆家还真的没甚血亲关系。”
“小四,别说胡话。”陆老夫人突然叫到,“你分明就是我儿子陆珅,你骗得了别人,别想忽悠你老娘我!”
“陆老夫人这到处认儿子的习惯可不好。”
“人有相似,若是逝者已逝,陆夫人也请节哀,莫要强求。”男人淡淡地说到,“另外,在下姓褚,单名一个肆。放肆的肆。”
“改日褚某人办乔迁宴,一定请诸位来作客。今日褚某有要务在身,就不招呼各位了,劳烦各位离开。”
褚肆话音刚落,老毛就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逐客之意明明白白。
陆老爷子盯着男人看了半晌,愣是没有从男人脸上看到别的多余的表情,可是,这张脸分明就跟陆珅一模一样。
“老四,我是你阿娘啊!”陆老夫人仍然不死心。
“麻烦老夫人让路。”
男人对老夫人的话置若罔闻,转身就走。
陆老爷子看见男人的态度,气得不行,“老太婆,回家!”
陆老夫人依旧坚持。“儿子都没回,我不回!”
“阿娘人有相似,没准不是老四呢。”
陆芸英说道。
“那模样,分明就是小四!”
“人家都说了不是,你要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陆老爷子语气强烈地说到,“若是你的儿子,你不找他,他也会巴巴往家里赶。
你自己的儿子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就刚才那样目中无人的,你觉得会是老四吗!”
陆老爷子一吼,陆老夫人也愣住了。
儿子为什么不愿意认他们呢?
回了陆公馆,陆老夫人扭头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谁都不理,谁叫都不听。
林宣耀和陆珩回来的时候,也听说了这件事,两个人的面色都格外沉重。
“宣耀,有办法查到那褚肆的底细吗?”陆老爷突然问女婿。
“应该是可以的。”林宣耀说,其实他心里也正有这个打算。
“老二,最近我就不去公司了,公司的事情你全权负责,你阿娘最近心绪不宁,家里一团乱麻,我在家守着。
另外,商会会长近期重选,你好好准备。”
“好。”陆珩应道。
三小姐陆莞英突然开口问阿苔:“阿苔,你认识小洋楼的主家褚肆?”
阿苔手上一顿,有些慌乱,“有过几面之缘。”
“你了解这人多少?”陆莞英继续问。
“不甚了解,匆匆几面而已。”
“哦?”陆莞英有些不太相信,刚起褚肆分明话里有话,而且每次提起褚肆,阿苔整个人就很不自在。
“阿苔一个小姑娘估计也就无意中碰见过几次。老三你也别想太多。”陆芸英说。
一顿晚饭大家各怀心事。
阿苔很慌乱,她突然想起上次男人扔给自己的手帕,不知道被她胡乱塞到哪里去了。
本想着日后一定不会再见,如今那男人就住在隔壁。万一那人找自己要回怎么办。再一次,阿苔觉得脖子上凉凉的,喘不上气,就像是有一条毒蛇盘踞在自己的脖子上。
到底要不要把手帕洗干净还回去?
而且,怎么还呢?
敲门声响起,阿苔吓了一跳。“谁?”
“是我,阿爹。”
“就来。”
开门,大姑爷林宣耀就站在门口。
阿苔:“阿爹,有事儿吗?”
林宣耀:“今日提到褚肆的时候,我看你有些慌乱,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事儿。”
阿苔不敢说。
“真没事儿?”林宣耀再次问到,“阿苔,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心虚的时候,说话都会结巴。”
“真没有。”阿苔说,“就觉着那人冷冰冰的,浑身戾气,有些不好惹。阿爹,你查他的时候,小心些,别惹祸上身。”
“阿爹知晓。”林宣耀说,“真没事儿就好,有事一定要跟我和你阿娘说。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好。”
送走林宣耀,阿苔开始翻箱倒柜找那张手帕。
林宣耀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女儿跟褚肆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女儿不愿意说,林宣耀也不好勉强。
只不过,真要好好查一下这个褚肆了,这个褚肆究竟是不是陆珅呢?
自打这天开始,陆老夫人多了一个爱好————遛福宝。每天中午吃完饭陆老夫人都会煞有介事地给肥猫福宝拴上狗链子,然后强行把福宝拽出去。
陆老夫遛猫的场所也很固定,以小洋楼为中心方圆两米以内的区域。而且,每次走到小洋楼的花园门口,陆老夫人都会有意无意地松开链子,然后强行闯入小洋楼花园里晃荡一圈,美其名曰:找猫。
福宝和小洋楼门口的保镖都快被老夫人弄得猫不像猫,人不像人了。
不过也多亏福宝的牺牲,陆老夫人的精神气儿倒是一天天好起来了。
日子过得磕磕跘跘,阿苔现在整日除了在学堂跟陆公馆往返,还多了两个任务:一个是想方设法避开有可能跟褚肆碰面的所有路径和时间;另一个是如何处理那张锦帕。
每次路过小洋楼,阿苔都心惊胆战,惴惴不安。
“阿苔,陆老夫人的情况不是好多了吗。”放学的时候,坐在阿苔旁边收拾书袋的方怡然觉得最近阿苔的状态还是很不对劲,“你整日里怎么还是魂不守舍的?”
阿苔:“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的烦心事儿。”
阿苔纠结了好几天,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想着说给好友听,或许能有解决的办法。
霍敏珠关心地问到:“何事?”
阿苔一向心大,除了陆家人的事情很少有能让她苦恼的事情。
“有人无意中将一件儿东西给我了,原本我以为跟他再也不会见面了,可是如今见着了,而且,日后估计还能遇见他。我不知道这东西我到底要不要归还。”
“什么物件?贵吗?”
“不甚贵重,一块锦帕。”
“那便没有必要归还了吧。”方怡然大大咧咧地说。
霍敏珠觉得不太妥,“若对方没有明确表明是赠予你的,我觉着那还是归还的好。”
“可是,我有些怕那人。”
“那边让别人代还就是。”
“哦。”
那让谁帮忙还呢?阿苔又纠结了。
方怡然见事情解决了,问:“今日李尽萱家办读书沙龙,特地让我帮忙邀请你们俩,你们要去吗?”
“去。”霍敏珠已经收拾好了书袋:“阿苔一起?”
“好。”阿苔常跟陆苓英去李家找李尽欢,她对李家还比较熟悉,自己也很久没有见过李尽欢了,她还挺想去李家坐坐的。
“几位美女要去李尽萱家的读书沙龙?”王亭舟突然叫住了他们,“一起呗。”
方怡然撇了他一眼,“哟,今天怎么不做叶郢的跟屁虫了?”
“叶郢报社有事不能去,我跟你们搭个伴。”
“就你这样的,肚里就没几滴墨水,凑什么热闹。”方怡然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谁给你说的我胸无点墨,”王亭舟炸毛,“我可是正正经经的知识青年。再说,你又有哪一次不是打着交流读书心得的名义去蹭吃蹭喝?”
“你!”
“打住!你们俩都别嘴炮了,一起去。”
霍敏珠赶紧止住了两人快要干架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