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有某种昆虫高速扑击翅膀的嗡鸣，墨染听见叶初阳不惊反喜的声音：“鬼蛾？拿下来，我们这一趟也不算没收获。”
没用他说，凌夙仪已经冲了上去，青鸾在她身侧，薄而锐的风旋缠绕在她指间，叶初阳推出巨鼎狠狠地把巨大的飞蛾撞到一边去，凌夙仪挥手斩下，翅翼断折半边。
几次呼吸的时间，鬼蛾摔在满地毒藓的灰烬里，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触角剪下来，好东西，鳞粉尽量收一点，沾上灰了的就不要，有毒……墨染没事吧，这蛾子应该是寻着烟来的。”
墨染方才就地翻滚着躲开了，此时有点灰头土脸，她冲叶初阳摇了摇头：“没事。”
好弱，我还是太弱了。她心里默默地想，即使不和已经突破二阶的叶初阳比，同龄人的唐颜和凌夙仪也早早突破一阶，灵力总量和浓度都是她比不上的。如果我能再强一点……
再强一点又有什么用，墨染一时也说不出来。
到天擦黑了一行人才得以安全返回。本来累得要命，墨染洗漱后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想修炼也无法入定。她实在心神不宁，爬起来去拿放在桌上的一个瓶子，翻来覆去地看。
她心里有个想法，白天的时候一直没说出来。瓶子里盛了一点苔藓，是撤离时匆匆收集的，她滴了一点水进去，封严瓶口轻轻地晃了晃，苔藓散发出一层紫色雾气，和白天的毒瘴如出一辙。
苔藓的样品叶行木已经看过，说不是什么烈性毒物，可怕之处在于其数量，这点东西造不成什么威胁，墨染想拿着玩就拿着了。
她唤出妙华，用笔尖轻点瓶口，小心地注入一点灵力，瓶中的雾气瞬间浓郁起来。
叶初阳曾经问过她魂灵和器灵的区别，她当时说不出来，现在倒是能说出一点：都是她的灵力，可妙华两种形态的属性却不完全相同。笔形态较为平和，而莲华形态……
她又注入了一点灵力，这次几乎听得到嗤一声，紫色雾气飞速消融，之前鲜紫的苔藓已经枯萎了。
……有很强的净化倾向。
这么看的话，或许我不适合玩毒。墨染想。
但我之前也不适合修炼。她又想。
毒，对于现在的墨染来说实在是太诱惑了，她灵力太低，难以正面战斗，如果学会用毒，就也能发挥出不俗的战斗力。
不过这些都得从长计议，她最后往瓶子里弹了一星莲心火，把苔藓烧成了一撮黑灰。
可能是不慎吸入了一点毒气，墨染很快觉得脑子有点昏沉，就算没什么危险，晕头转向的也讨厌死了。她托着莲华盘腿坐好，调动灵力在经脉中运转，冲击摇摇欲坠的零阶瓶颈。
突破零阶，才能说是真正踏入灵术师的门槛。
在流转了三个周天后，她敏锐地抓住了一丝灵感，轻轻咳嗽一声，吐出一口浊气。
魂灵解锁技能的感觉相当微妙，有人描述为脑海里灵光一闪，就出现了技能的用法，有人则说是听见了魂灵本身的低语，告诉御魂师关于它的秘密。墨染浑身的肌理似乎泛起通透柔光，又隐于皮下消失了。之前吸入的一点毒雾自然地随着呼吸逸出体外，又在她周身散发出的灵力下极快地消融无踪。
哎呀，想什么来什么。
顿悟这种事情很难控制，获得一个废技能是常有的事。当墨染意识到莲华带给她的新技能时，心里不由得欣喜。
这意味着她今后如果要用毒，只要谨慎就不会伤到自己，虽然并不是突破，也算个好消息了。
墨染第二天醒来钻进藏书室，到了中午叶初阳进去看见她手边一摞书，一眼扫去全是毒理。
“小心。”他看到其中一本，下意识出言提醒。墨染的手已经按上了封皮，她低头看了看，指尖上染了一点黑迹，她像抖掉一层灰尘一样随手拂去了。
叶初阳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哇哦。”他惊叹了一声，“这本《毒经》的书页是有毒的，没事就好。你想学毒理？”
墨染闻言只是笑了笑，叶初阳知道她看书的时候很难听进去别人说话，他自己想了想，说道：“也行。”
两个人当时都没有意识到，这么轻描淡写地决定下来了多大的事。未来的墨染回忆起这一刻时，究竟是什么心情，也并不是现在的墨染需要操心的事情。
她只是把书又翻过了一页。
日子还是那样过去，墨染人生中第一个瓶颈破得很艰难，在终于突破零阶瓶颈，真正成为一阶灵术师的时候，她已经能用自配的毒设圈套猎杀一些小型魔兽了。
这些日子百草城周边的山林被墨染祸害了个遍，叶初阳却从没带她往圣莲峰踏足过哪怕一步，偶尔提起也总是讳莫如深的态度。
墨染没法不在意，听说何采芸此去圣莲峰是回娘家，这一去不回，托人传的口信也不过寥寥数语，就连墨染突破瓶颈这种大事她也没见着母亲一面。
墨染没盼来母亲本人，只盼来一纸手书，写着：墨染突破瓶颈了，我听到消息很高兴，如果有人催着你修炼，让他别管，开心最好，多出去玩，不要一天到晚只看书。
墨染收到信时刚从山中回来，手上拽着一把藤蔓，牵着一串五光十色的鸟儿，都活蹦乱跳，被藤蔓缠住了一只脚，挣扎不脱。
“没人催我，是我自己很想变强。”她写回信的时候写了一句，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很开心，这里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