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干什么!”
“夫人,夫人!不好了!公子不见了!”
“你说什么!”
丫鬟的手袖上似乎有糖渍,“我给公子煮了宵夜,公子他不见了!”
......
第二日晨时,夫人终于在将军府的厨房柜子里,找到了昏过去的威寒公子。整个厨房留下来的食物,已经被公子一夜间吃尽了。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我是小白暇呀,公子!”
“小......暇......”
醒来后,公子再停不下嘴,再停不下手,力大如牛,甚至需要将军府里两个百夫长才拉得住公子。
“你们......松手!给我,给我!”
“寒儿!寒儿亚!你,你到底是怎么了!”
“娘,寒儿好饿!饿!饿啊!给我,快点给我!”
夫人眼睛张大,眼神中慌乱、茫然,但紧随就是心疼,忍不住连手也抖起来。公子在两个壮武夫的怀里蜷缩、又挣扎开,如出水的鱼一样疯狂的张嘴,青筋暴起。
“给他,快点!你,你,你!去把库里买来的粮、肉、糕什么的,都给公子搬来!”夫人咬着牙一声令下。
好!既然我儿要吃,那就吃个够!齐隆那庸医都指望不上,天下那些更庸的医生更没用!
堂堂将军府,硕大的将军府!还养不起我的寒儿么!夫人捏紧拳头,丈夫今年秋天走了,难道我能把儿给饿死!“寒儿你不要急,好了,都好了,马上就有吃的!我们是将军府,什么东西买不到!”
夫人拽着公子的手,公子却把她捏的生痛,“你想吃什么快告诉娘,告诉娘将军府里没有,咱们就去找皇上,皇上他肯定有!”
公子癫狂的看着夫人,大喊道:“吃,我要吃,吃,吃了......吃了!”
“夫人,来了!搬来了搬来了!快先让公子吃点饼,厨子已经在生火了!”丫鬟带着一队武夫壮汉,远远的吆喝着。
将军府中的花圃院子唯寒梅绽放,冬寒沉沉如雪。远处廊上丫鬟手中抱着一袋饼,厨房的门大大敞开,里面是公子与夫人,就仿佛画般,仿佛时日凝结在了这一刻。
自今日起,公子的食量与最初之时比,便大不一样了。公子的体貌仍然没有变化吗,未曾变过,但公子却被夫人养在了厨房,将军府的大厨房是住得下人的,厨子日夜轮换,公子就随着他们吃,做好一样吃一样。似乎吃下东西,公子的精神就会安静平稳一些,偶尔看着陪着他的丫鬟和夫人,会身不由己的笑上一笑。
丫鬟是从小的陪着自己的,夫人是打小就抱着自己长大的,还有谁呢,似乎还有两个兄弟和一个姐姐,他们去了哪呢?公子不记得了。将军府上的厨房人来人往,公子常常一边咀嚼着,一边茫然的看着这些人,看着这些人影绰绰如幻觉。
“娘,这里是哪......”
“寒儿,这是将军府!咱们在家,不要怕,乖!”夫人忍住泪,泪是可以流干的,但是泪也是不能流的,流了公子会怕,流了.......将军府因公子而人心惶惶的仆人,更会怕。
“将军......府......哦,将军......爹.......”公子又想起一个人来,是让将军府山崩不惧的天,威将军。
爹说过,要礼贤下士,就算是府上的新来仆人,他这个公子也得把名字都记住。公子说难,威将军说,你记住数百人便难,以后怎么记得住百万大军的行军布阵。
公子眯着眼,那个厨子,叫什么?本来是记得的。
“夫人,夫人!”
忽然一声轻呼,丫鬟拍拍夫人的肩膀,示意她到厨房外去。
厨房外,丫鬟紧蹙眉梢,拉着夫人的手道:“夫人......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皇城上下的粮店,已经被咱们买空了!”
“嗯!?买空了!怎么可能!”
丫鬟局促的说道:“夫,夫人,已经,已经大半个月了......况且,小瑕听说襄禹二地忽现极为严重的旱情,就连皇城各大粮的存粮都被皇上抽调过去赈灾了!夫人你知道的,皇城的大粮行被地里就是国库的粮仓,皇上要粮,咱们的人抢不过!”
夫人紧紧撇着眉头,“你乱说!襄禹二地怎么可能出旱灾!这是冬天,就算要冬旱,也不至于有多严重,何须连皇城的国粮都调走!”
丫鬟唯唯诺诺的道:“听说,不止旱灾,好像还有瘟疫,很多米农都......”
夫人怒气的骂道:“是公子重要还是那些米农重要!该死的天,小瑕,咱们府上的存粮还有多少?”
丫鬟低下眉头,水灵灵的眼睛往下瞄着,“这些日都是收的城中散户的粮,按照公子的食量,今夜就该......”
夫人咬着牙,冬日寒气与腊梅香顺着牙缝吸入肺腑。
两日过后。
将军府的厨房门上,多出了一层两寸厚的铁板甲。
贴板甲如壳子一般将厨房罩住,上面开了一个小窗可以递送食物,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东西能递进去了。
夫人坐在厨房外大坝上,厨房内透过铁壁,不时传来异样难听的嘶吼与捶打铁壁的隆鸣声,夫人茫然又有些陌生的回首望着灰黑色的铁壁,竟无语凝噎着。公子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了......
“寒儿,你,多忍一忍!”夫人哀痛的说道。
在夫人的面前,站着五位佩剑、持刀的贤武士,个个目中有火。一个人将长剑持起单手平放在夫人面前,他手腕上缠着布条,将剑完全绑紧了,“夫人,我等去查过了,襄禹二地根本就没什么灾情!”
他用剑敲打自己胸口整装的精甲,厉声大喝:“我等私下商议过,定是那苏相在从中使拌!此人心胸歹毒无比,一定是他假传圣旨,调空了皇城所有米行里的米粮!”
“我得到威将军的赏识,才华得以施展,如此大恩怎能不报!我和尔四人,还有将军府贤堂一百六十三人,决定今日就带着公子,直接杀进那苏相府里,找那畜生要出说法!”
夫人目光颤抖的看着五人,五人皆以坚毅回视。夫人道:“这里,是皇城,咱们动不得兵器!你们去,求皇上,让皇上下旨调粮!”
将剑绑在手心的贤人道:“夫人!如今的局势您还看不明白么!皇上根本就把咱将军府抛弃了!关外威将军的将军符三月无法送回府上,而新立的‘平皆大统’大将军甚至连关都出不了!这是苏庆那老贼在威慑皇上,皇上自顾不暇怎么可能管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