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西湖三月天,斜风细雨送游船,十世修来同船渡,百世修来共枕眠。
雨过天晴湖山如洗,春风暖暖拂罗衣,释门中积善根功德无量,对众生应同怀慈心柔肠。可怜我七月胎就要生养,恳求你发慈悲还我许郎。
小村有戏台,戏台后有戏班,戏班里有戏子,戏子里台柱是九白。
李家大小姐李依依最喜欢的做的事情就是每日下午坐在戏台前等着九白演得京剧白蛇传。
这便是我李依依要讲的故事。
我喜欢京剧并非是一直都喜欢,是在九白上台的那一段时间喜欢京剧,下台后我喜欢的是九白。
九白十岁家遇不幸,失去双亲,十二岁那年遇到了班主,从此成为了一名戏子。
九白的声音雌雄难辨,却不是说九白女儿声,台下九白说话的声音犹如书生那股气息,一副好嗓音让我着迷。
举步如行走在湖面,启齿似鸟儿低唱,抬眼望去,情到深处秀眉微皱,青袖轻而起舞,一汪清眸如水,眉间锁起那丝浅浅哀怨。
众人皆迷住,眼里充满了对所唱的戏曲充满了向往,九白的戏曲总是让人百听不厌。
举手投足间的哀愁是让人心头化不开的忧伤,偶尔嫣然一笑也让台下的男人失了魂。
戏曲唱完好大一会人们才反应过来,掌声盖过一波又一波,人们意犹未尽喊着再来一曲。
只见九白婉转的道歉,台下的人们有些遗憾,虽然他们知道九白每天只有这一场,一场专属于九白的白蛇传。
我站起身来去了后台,拿着那一把剥好的瓜子,台后的九白还没来得及卸面妆。
看着红唇吃下我亲手剥的瓜子着实让人有些害羞,我听见班主咳嗽了一声,我赶忙的躲了起来。
又是那些夸奖的话,以及好好保护自己的嗓音,待班主走后我才从那桌子下爬了出来。
九白又说我调皮了,我摇了摇头,怎么会是调皮呢?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当然我没有问出口,站在九白的身后,九白卸掉了面妆,花花绿绿的脸露出了那清白的脸庞。
九白长的很好看,很有男儿气概,断眉倒是让人看起来有些忧伤,深邃的眼睛总是让人一看便沉溺其中。
我喜欢九白眼里的星辰,也喜欢九白修长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描眉,更喜欢九白高出我半头却依然会弯腰为我捡起掉落的发簪。
身为李府的大小姐当然没人会相信我嫁给一个戏子,也没人会同意,在我还没想好怎么说时。
那一天的大火让我与九白的私会袒露在众人面前,私会?也只不过是去台后看望九白一眼。
突然的大火让我们困在里面,好在命大,我们都逃了出来,却也被我那所谓的双亲得知这不该有的单相思。
禁足了我,没关系,我还是能看到他,可是我没能再听到他一曲白蛇传。
那天的大火我晕了过去,不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传进我耳中的消息却是那天吸入太多浓烟唱不了戏曲。
九白嗓子毁了,整日的咳嗽让九白不再见任何人,一个人的颓废多人的遗憾。
我离开了李依依的身体,留下那句迅速腐烂的尸体,我不是李依依。
李依依早在那次出游死在了湖里,我是一只百灵鸟,一只妖,想知道成为人是怎么样的,于是我附身在了李依依身上。
李府很快传来了李依依的死讯,却没想到又给了九白一击,因为李依依的死因,李府全怪在了九白身上。
九白失去了嗓子,众人又怕李府的威严,九白再也不为戏子,九白那天喝了很多酒。
那是他第一次喝酒,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伤心,他是因为我吗?还是因为再也不能成为戏子。
那时的我每日站在九白窗外的枝头上,我从来不叫一声,因为我只想静静的陪着九白。
九白还是发现了我,那天下着大雨他难得关窗户,便看见我这只百灵鸟。
看着他的犹豫我飞进了屋里,多日来九白第一次有些缓解,他抚摸着我的羽毛还说着叫一声。
应了话叫了一声却听他道,可惜我不再有了。
九白的咳嗽是在我寻得千里之外的药草所治,他很感激,可是沙哑的声音依旧让他失落。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陪在九白的时间,那一天九白出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再回来时却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却转而成为了欣喜,我以为他认出了我,他拿出了瓜子边瞌便说着他成为戏子的那些事。
他说他十一岁那年救过一只百灵鸟,可惜第二天就不见了,后来十二岁便进了戏班子,他曾以为自己做不好,没想到从此越来越喜爱。
他说他很喜欢白蛇传,没想到白娘子身为妖还会报恩。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我,我只知道如果可以我想回答他,他唱的白蛇传很好,却没能理解情义。
喝了他的水,再次醒来时我被关进了笼子里,很大的鸟笼,在我面前的是他与一个道士。
不知道道士给的什么药,我已化为人形,是有着与李依依三分像的面容。
我只见九白的眼眸闪了又闪,却没看到他手里拿着的匕首,道士念的咒语让我乏力。
这一刻我好像明白了昨夜为何突然说起妖一事,原来他是知道了,试探我,他想要什么?还是怕妖?
他拿着匕首过来了,无力的我只能任人宰割,他划开了我的手心,一碗血水放在一旁。
他犹豫了半刻,最终还是刨了我的心,临死前的我对着九白笑了一下,可惜他却没有看到。
九白再次成了台柱,却时而会心痛会流泪,九白从来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他偶然间会想起那个台下为他剥瓜子的人,只不过面容不再是李依依,而是那个三分像的妖。
九白的声音如百灵鸟,比之前更加让人沉醉,没有人知道九白是怎么恢复嗓子的,只知道九白眉间的哀伤再也没散。
西子湖依旧是当时一样,看断桥桥未断、却寸断了柔肠。
九白唱了一生的戏,却在那次之后再也没唱过白蛇传,一生未娶却在最后说了一句想念妻子依依。
“言先生,妖丹你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