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长松命不该绝,或许是有翻江倒海,逆转日月的高人暗中帮忙,又或者是长松的主角光环笼罩?总之,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暴雨竟然停了,海潮也不再上涨,等到太阳升出海平面的时候,潮水已经在慢慢往下退了。
命不该绝,命不该绝,长松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着,想我长松又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夜袭寡妇村,没有独闯尼姑庵,更没有让几百头母猪半夜惨叫,道德沦丧和人性的扭曲更谈不上,如果小小年纪就葬命在此,死的也过于冤枉,怕是上不了天堂,只能变成孤魂野鬼。
当日头又上三竿时,海潮已经彻彻底底的退了下去。长松抱着安卜月,整整一夜,都没有分开过。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拥抱能够让彼此温暖,在这相当于人类灭绝的伊甸园里,也是彼此的倚靠。
当两人终于分开的时候,安卜月的头发已经乱糟糟的,她急忙用手捋了捋,保持着少女的天真,微微一笑,抬起头,看看蓝蓝的天空,真不敢想象昨晚的暴雨如注和今天的阳光明媚差距这么大,风雨之后见彩虹,经历了生死的他们,有着相同的心境,想来能再次生活在这美妙的小岛上,真是上帝的馈赠。
不知道下一次涨潮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又能在命悬一线的时候成功逃离,这些就放到以后吧,现在,又得把山上的东西搬下来了,那些都是生活常用必需品,如果放在山顶,用一次跑一次,怕是还没有逃离黑暗深渊呢,先累死在半路上了。
这工作又花去长松快半日的功夫,按照时间推算,下午的时候大伯一个循环日结束,就应该返回双重岛了,长松又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这边的树丝绳依然牢牢系在树上,便又进了茂林,他还得继续收集这些东西。
经历了昨夜的惊心动魄,安卜月一整天都没有精神,算起来,她早上对着长松的微微一笑,已经是今天离她最近的笑容了。
两人一整天都没有见面,安卜月在收拾石屋,那里被海水浸染的乌七八糟,完全不能住人了,而长松一直都在外边忙活,晚上的时候才回到石屋。
这一次,还没走到门前,长松远远就看见安卜月在门口四处张望着。
如今,如若再以之前的有色眼睛去看待安卜月,显然是不合适的,但究竟应该以哪样的心态去认识安卜月,长松还在学。
走到跟前,长松笑了笑,安卜月双手背在身后,扭动着身子,嘻嘻笑了两声,说道“你猜我今天做的什么东西。”
把一个女生教育成为大家闺秀,最后便宜的一定是男生,这是毋庸置疑的。安卜月的长辈们,让她学习着三纲五常,小小年纪就锻炼着各种能力,三人沦落荒岛,却是便宜了长石长松父子,虽然食材就那些,但安卜月总能变着花样做出很多好吃的,这一点长松是很佩服的。
女主内男主外的思想在这个大陆依然适用,不过是相比老虎村的其他人,虎荣家的门面是要高一阶梯的,所以安卜月自然也比那些平凡小女孩学到的关于女主内的东西要多一些了。
“嗯?真的要我猜吗?”其实长松已经猜到是什么了,按理说往日靠近石屋的时候,安卜月的手艺,总能让饭菜四处飘香,但今天回来却没有,而没有香味,却能让她这么隆重介绍的,只能是鲤鱼跃龙门了。
对于做饭的手艺评价,长松还不够格,小孩子嘛,吃饱就行了。但人类的天性还是会让长松分辨做出哪种水平的菜肴算是高阶手艺人,很简单,闻香味就好了,能够让人闻一鼻子就感觉食欲大涨的,自然算的上手艺好的。
“当然当然,你猜你猜,赶紧猜。”
“我猜是黑不溜秋黑石饭。”
“啊。。。都给你说了你起的那个名字不好听,为什么还要叫呢。不对不对,黑石饭适合天气凉爽的时候吃,不能放到现在。”
“那我猜是碧波蓝天海肉粽。”
“这才对嘛,你听听我起的名字,多好听啊。不过你猜的还是不对,海肉粽太普通了,难登大雅之堂嘛。我给你一点提示,我以前做过的,非常非常的宏伟大气,非常非常的典尚高雅,绝对是极品中的绝品,你还记得吗?”
安卜月深思的样子,在边上的长松看起来,越发像是个碎碎的孩子,虽然她从年龄上来说就是个小孩。
她感觉自己已经想遍了脑海中所有能够用来形容这道菜的词语,她想让长松猜到,但又不想让他猜到,这种矛盾的心情,就掌控在她自己提示的这些词语里,不能说的过多,但又必须说一些必须的,这样的刻度把握,好像还很难的样子。
长松假装低下头深思了一会,然后嘴里念叨了很多菜的名字,却一直都被边上一直嘻嘻哈哈笑着的安卜月否定着,她笑他怎么这么笨。
“啊,我实在是猜不出来。”长松假装缴械投降了。
“真是笨啊你,他们还说你能考状元呢,我都给你提示这么多了你还是猜不出来。是鲤鱼跃龙门啦,上次做出来的时候我记得你说你挺欣赏的,所以就给你准备了。”
长松使出一招少男式摸头杀,嘿嘿一笑,“真的吗?”
“走,回家。”安卜月一把拉过长松,朝着石屋进去了。
鲤鱼跃龙门,这是一条考验极为考验刀工的菜,长松喜欢的,不仅仅是它虽然闻着没有味道吃着却很香的奇特,更是它那漂亮的造型和内涵的意义,鲤鱼跃龙门,明知困难而行之,逆流而上,越过龙门便可化为龙,一飞冲天,这种不断拼搏,不服世俗的精神,是长松最为欣赏的。
长松一边享受着美味,一边给安卜月讲解着鲤鱼跃龙门这道菜的意义,一顿晚饭,在两人的欢声笑语中渐渐落下帷幕,夜深的时候,两人才分开。
躺在床上,回想着昨天今天的一切,感叹这世界真奇妙,他和安卜月,前几天两人都还闹得不可开交,而现在,小小年纪,两人竟然也都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了,这到底是福是祸呢。
唉,长松叹着气,在不该经历这些的年纪,偏偏又让自己遇上,只能说,人生太过无常了。
傍晚时刻的安卜月,就像在苦苦等待在外工作的丈夫回家的小媳妇一样,着急着,盼望着,娇羞可爱。夜深了她也没睡着,今天听长松说太多话,没注意吃太多了,肚子撑得难受,总感觉没有睡意。
。。。
黎明的曙光又一次潇潇洒洒的洒在了双重岛上。昨晚大伯没回来,意味着大伯拿去的树丝绳长度已经够到刀尖岛了,他们约定好,只要树丝绳长度够到刀尖岛,长石便会先行攀登那刀尖岛去查探,不过风雨那么大,海潮那么高,也不知道大伯能不能抵过这暴风雨,是否还能回来。
“如果大伯回不来的话,剩下我们两人该怎么办呢?”正在剥离树丝的安卜月停下来问道长松。
长松也停下手中的活,这个问题说实话他倒还没有想过,从心底,他是坚信大伯能回来的。
长松顿了顿,说道“别担心,大伯经验那么足,水性那么好,一定能安全返航的,说不定还会给我们带来刀尖岛的讯息,或许我们就能回家了。”他能做的,也就只剩下安慰安慰安卜月了。
。。。
长石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他离开双重岛第八天的傍晚时分,这些天里,长松对于大伯能顺利回来的信念,就像他手中树皮上得树丝一般,也被时间一层一层的慢慢剥离着。
不过结局终归是好的。
他是托着疲惫的身躯回来的,疲惫到几乎下不来船,疲惫到见到长松和安卜月的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活脱脱像霜打了的茄子。
长松整整照顾了长石三天,才让他这个霜打的茄子重新坚挺起来。
这三天里,看着大伯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长松有着说不出的心疼,大伯难道也遇到了和他们一样的海难吗?还是因为攀登刀尖岛才受的伤?不得而知,在大伯醒来之前,不必要的假设解释还是算了吧。
等到长石完全恢复过来的时候,长松和安卜月两人准备的树丝绳,已经和上次差不了多少了。
长松不知道大伯经历了什么,本来以为他恢复过来后会讲给自己听的,但长石却什么都没有说。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只字不提自己此次出去经历了什么,每天都和长松还有安卜月三人一块忙活着,不过忙的却不再是剥离树丝,而是不断休整石屋,他又在山坡上修建了很多小的储藏室,并且开垦了一片荒地准备用来种植粮食,又砍倒了很多上古树木,腾出来一大片空地,却也不说准备干什么。
看着大伯所做的一切,长松心里五味杂陈,大伯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所做的这一切,无一不在预示着他要在这里长期待下去了,可是我们不是已经找到方法去破解黑暗深渊了吗?纵使没有成功,也应该奋不顾身的去尝试一下的吧。
大伯回来的这些天,岛上一直发生着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长松总是在忙碌的时候能感觉到似乎附近有人在注视着他,比如岛上先前是没有任何的飞禽走兽的,他们三人已经勘察了很多次了,不会出错,但这几天,长松在树林里发现了一下脚印,这些脚印很大,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
除此之外,大伯这些天,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到山顶上去,打坐,打坐完,一小步一小步的在岛上转悠,死死盯着地面,挖一些小草,摘一些小花什么的,他以前根本没有这种习惯的。
大伯不会是疯了吧。
种种迹象表明,你大伯已经不是你六年前的大伯了,长松只希望在这个日渐怪异的双重岛上,长松能永远是长松,安卜月能永远是安卜月。
所有神神秘秘的事情都在困扰着长松,如果大伯打算放弃的话,剩下自己和安卜月两人该怎么办?不过看迹象,大伯又不像是要放弃,因为他仍然让长松和安卜月两人继续收集着树丝。
。。。
长石回来整整一个月后,终于在这一天早上把两个孩子召集起来,说道:“我今日将继续去探索那刀尖岛,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收拾石屋,继续建造储藏室,但不用再收集树丝了。”
长松是特别想跟着大伯去的,他毛遂自荐,说了很多他去了之后的好处,但长石已经铁了心不让他去,虽然不愿意,但长松还是遵从了大伯的意思。
他不能忘记大伯的恩情,虽然仁义礼智信的教导,在六年的智武校学习经历里并没有出现多少次,但大伯的话对于长松来说,那是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