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夏天,香港回归10周年,全国人民洋溢在无比的喜悦当中,一座干净整洁却有些破落的院子中,带雪花的黑白电视机里咿呀播放着孙楠的红旗飘飘。一只喜鹊也无端的绕在院子里的仅有的一棵鸭梨树上,时停时飞,久久盘旋不愿离去。
院子里的主人颜卫红却高兴不起来,对面座着的老伴菊英拿着一张16开合大红色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口中念念有词,却不知说着什么。
“爸妈,我想过了,不想去念大学!”阿福这一天显得无比沮丧,微睁着他那充满血丝的眼睛,语气低沉,黑黑的眼袋更加重了满脸的困倦之态。一周了,自从颜福从学校拿回录取通知书后,就没有睡过一次好觉,每天白天劈柴砸炭块,晚上想着怎样才能说服家里人,不想去上大学。
“你不上大学能干啥?!一辈子像你爸一样做矿工么?天天累死累活的日子不好过的啊,丑蛋!”丑蛋是阿福的小名,俗话说贱名好养活,村里人一般都这么起名,一个村里就有几十个丑蛋,母亲菊英语重心长而又无力的劝说着,“就是砸锅卖铁你也得去上大学!卫红,你说句话。”
颜福考了本省的一本大学,计算机学院,也是那年的热点院校,全村考上大学的也就不超过3个人,可以说是为家里争光了。
“必须上!不要管钱的事!”阿福父亲抽着烟拿起家里唯一一部座机电话给亲戚朋友拨了过去。“喂,卫江……”
看着老父亲在电话这头低三下四的神情不由的心头一酸,走到院子里呼了一口气。往常父亲的形象是严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看着破烂不堪的院子像极了鲁迅先生小说中的闰土家,就差一把叉子和银项圈。
阿福父母这样做的原因一者是因为儿子给家里争了口气,算是祖坟冒青烟了,不能坏了喜气;二者是阿福打小身体不好经常生病,重活都不能干,也就是家里挨着煤矿,有时间了去矸石山上捡捡煤块,劈柴挑水锻炼一下。干干文职,像煤矿科室里的办公人员一样轻松,也是为了儿子的终身幸福考虑。
父母那一辈受了太多的苦,太多的气,小学毕业没文化,只能干苦力。一年到头舍不得买几件新衣服,父母的衣服也是缝了又缝。他们不愿子孙也过同样的日子,阿福也是理解的,但是近1万的学费杂费、食宿费,一时半会确实不好凑。
“丑蛋,我去地里摘菜到市场上去卖,你老家啊。”母亲一直引以为豪的菜地是她的乐园,虽然才三分地,但也是细心照料,从无一天中断过。村里人就是这样,土地永远是根。
“那我爸呢?”,“你爸去找你二叔三叔去”“哦”
父母二人各自便去忙了。
坐在院子里,阿福开始了自言自语,不知多会儿开始的有了这个毛病,估计是这几天愁的吧。放眼望去满院硬黄土,角落里长着绿绿的苔藓,树荫下蚂蚁成群的抬着掉下来的果子,阿福陷入了沉思:人人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我这咋就啥都没有,还得父母跟着欠一屁股债,这书念的憋屈。
要是自己能帮家里挣点钱,父母也不至于这样,对于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书生来说第一次认识到钱的重要性。
经过近一个月的努力,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阿福父母通过亲戚朋友的接济,总算凑齐了这第一年的学费,留给阿福的食宿费不多。阿福骑着家里的老爷车到县城里办理了银行卡激活,把凑来的钱存了进去,第一次拿着“巨款”心中忐忑,千万不能丢,阿福第一次进银行,里边的操作根本不懂,还好脑瓜聪明,靠着观察力和墙上的办理流程,硬是磕磕绊绊的给办理了存款全部事宜。
回去的路上总算是放心了,老爷车也骑的悠闲自在。幻想着大学的样子喜忧参半。一直以来都是在小县城读书的阿福并没有见过大城市的繁华,只能在电视机里管中窥豹。但同时更多的是对于家里的担心,生怕因为自己的学业拖累了父母,心生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