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爽的风携卷着落叶吹过第一大道的每一个角落。秋天已经来到了诺曼王国。
在这个收获的季节里,路边每个商铺主的脸上都精神焕发。他们知道,一年之中生意最兴隆的时间来临了。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每天都会不停地重复着异常忙碌而又枯燥的生活,但只要想到每天晚饭后开始盘算今天手中赚到的钱,这点劳累又算什么呢?
加瑞特现在心情很好,他抚摸着手中的那把陪伴了他整整无年的剑,欢快的步伐伴随着小跳步荡漾在费兹克城第一大道上。
他的老师经常训斥他为人处世要更加沉稳一些,可他毕竟也才十九岁,正是最好的年华。尽管还透露着稚嫩,可这能怪他吗?
就在刚才,加瑞特通过了认证,正式从护卫者成功晋级到了捍卫者。
当时神殿的老牧师一脸惊讶地盯着这位在自己的见证下通过验证的年轻人。如此年轻的捍卫者,第五级别的战士,已然能够将斗气外放附着武器并包裹身体形成有限的防护,并且其斗气已经从淡青色变成了翡翠绿。这样有天赋的年轻人称其为天材也绝不为过,可惜他的斗气属性是风,如果是光的话,老牧师恐怕就算拼上自己的女儿,也要将他留在真理神殿。
加瑞特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他出生在一个非常黑暗的时刻。十九年前加瑞特降生于库特行省首府城市,在诺曼王国中经济实力属于中等偏上的城市费兹克。一年后,接壤诺曼的邻居斐达克爆发了著名的“亡灵之歌”,短短半年时间里,波及整个大陆。
那是以一个已经消失在历史尘埃中,臭名昭著的,又让人们不敢遗忘的组织---厌世的亡灵法师们所组成的“暮色议会”发动的一场足以灭世的灾难。
当时暮色议会的侩子手们分散在各地,计划性地形成地区性小规模团体,不断以巫术复活亡灵。
初期的“亡灵之歌”虽然同时在各地发生,但规模较小,并没有引起各个国家以及真理神殿的重视。在这样近似于放纵的条件下,灾害越来越严重。许多小城市,村庄变为空城,被杀害的人们又被暮色议会复活,继续壮大亡灵大军的规模。
等到神殿以及各国家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着手调集军队和骑士团的时候,事态已经变得不可收拾。庞大的亡灵军团在短短时间内占领了三分之一的领地,数量变得极为庞大。当灭世真的成为可能之时,时任神殿枢机主教的费格*托罗斯显露了平时被其隐藏的强大实力。
传言费格燃烧了自己二十年的生命,发动了大陆历史上有记载的最宏伟的箴言术。在所有生者的注视与欢呼中,两团巨大的光束如陨石般划破漆黑的夜空,狠狠砸在了诺曼王国东南和西南两个边境重镇----维奥蕾特自治省首府利维奥城,亚美利亚行省首府云瀑城。
这两团光束是如此的明亮,以至于没能来得及闭眼的人都出现了短暂性的失明。当光束坠落地面后,形成一股巨大的,由纯粹的光芒所组成的冲击波,分别以两个城市为中心,迅速向外扩散开来。
当两个巨大的光圈经过时,所有不该被打扰的亡者全都再次获得了永恒的宁静。只在一瞬间,几乎要灭亡人类的“亡灵之歌”谢幕了。
随着亡灵之歌的始作俑者---那些肮脏邪恶的暮色议会蛆虫们被不断的通缉追杀,亡灵之歌正式告别了历史的舞台。
对于加瑞特来说,“亡灵之歌”发生时他才一岁大,几乎已经没有当时任何的记忆,所以在他心中,“亡灵之歌”等同于那些历史故事而已。
只是,同样也是带走了他双亲,让他成为孤儿的原因。
加瑞特对于父母没有任何印象。记忆中从他懂事开始,就是生活在大街小巷中双目永远在翻垃圾的拾荒者。灾难过后,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为了生存下去,5,6岁的年纪就要在别人丢弃的垃圾中寻找食物,在马路上扒窃过往行人的钱包。这种黑暗的日子,在当时的他看来理所当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命运改变的那一刻出现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是王国历125年的一个夏天。
当时偶尔需要化身为金手指的年幼加瑞特在第一大街市场盯上了一个和他一样金发的青年男子,但对于自己敏捷的身手信心十足的他万万没有意料到的是,他失败了,被男子抓住的手以及手中的4个银币就是最好的证据。
加瑞特并不介意去费兹克的治安署大牢里呆几天----至少那里有免费的食物,能让自己过上几天好日子。毕竟,在年幼的他心里,能吃到东西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让加瑞特意外的是,男子并没有将瘦弱的他扭送治安署。
在给加瑞特买了一个从他有记忆开始都没吃到过的小麦牛油面包后,看着狼吞虎咽的加瑞特,男子笑了笑。在加瑞特眼里,需要仰望的高大男子笑容在明媚的阳光下,是如此的让他颤动。
“好吃吗?”
王国历125年夏天,王国的贵族阶层中流传着这样一个新闻。新晋王国守护者--第四守护彼得斯特劳恩收了一个小徒弟,那是一个流浪儿。这让那些想将自家子弟送入王国守护门下又不断遭受拒绝的贵族们既失望又愤怒。
加瑞特睁开眼睛,望了望窗口,天还暗着,这是他十几年来习惯醒来的时间--拂晓时分。
想到今天就要去治安署工作了,他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这是他老师托关系给他找的一份工作,也是他的第一份工作,地点还是小时候经常被“请”进去的地方,有时候是因为抢吃的与别的流浪汉打架,有时候是因为在街边撒尿,有的时候是因为偷窃等等等等。
令人讽刺的是,小时候的小犯人,长大却成为了一名立志要守护城市安宁的治安官,不知道以前的治安官,老赖斯他退休了没有?
洗漱完毕,加瑞特提着剑来到了院子里,开始了每天早晚各一次雷打不动的训练。
屋子很小很旧,却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摆放着各种训练器材,从站立的假人,到角落里摆放整齐的木棍与木剑,每一件都是加瑞特从小长大的珍贵回忆。
假人直到他十岁之前还是唯一的朋友,他甚至还给对方取了个名字。院子里种着一棵松树,它已经很老了,至少从来到这里开始,它就存在了。
加瑞特知道这是第四守护,他的老师彼得从小长大的地方。旁人很难想象,令人尊敬的王国守护不在镇守西面边疆的时候,就会回到这里,回到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这个又破又旧,但是干干净净的老屋。
闭起眼睛,回想昨天晚上训练时的灵感。
加瑞特将斗气激发,一层绿色的光圈顿时包围了他的全身和他的精钢长剑,他感受到了身体内的风,感受到了身边的风,也感受到了附着在武器上的风。
全神贯注的状态下,加瑞特突然发力,双手持剑往下劈砍。不同于往常的劈砍,他明显看到了不同。精钢长剑在往下劈砍的一刹那,原本平均包裹整个剑身的绿色斗气突然全部涌向剑身下方,在剑向下劈砍的方向之前形成了一道青色的刃。
他细细品味着刚才那下劈砍的威力。在青色的凝聚斗气率先切割目标的作用下,预计会比之前包裹剑全身的威力提高了一倍多。如果他的计算没错的话,刚才那下足以砍断同品质的精钢武器,同样也可以劈开重甲,对目标造成伤害。
控制斗气对于一个捍卫者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事实上如果在领悟斗气升阶到战士第四等级护卫者的阶段里,连自身的斗气都不去刻意练习控制的话,那这种战士和高级咸鱼没什么区别。
加瑞特刚才所练习的技巧就稍有难度了。控制斗气并不难,但要在瞬间改变斗气,让其集中于某一个点,就不仅仅需要高超的斗气控制,更需要极速的战斗反应。
在彻底掌握这个技巧,让其融入身体习惯性的战斗记忆前,他要做的是反复不断并日以继夜地练习。
在练习了五十多次武器上的斗气变换后,又练习了斗气在身体上集中于四肢的防御性训练,加瑞特发现,在这个集中单点的防御性能上,已经堪比八级的贵族骑士了。
加瑞特将其发现的这一技巧命名为“集中”。他深深感到,“集中”所有人都能做到,关键是强大的瞬间反应思维,如果将“集中”彻底融入到自己的战斗本能反应中,将会有决定性的作用。
几乎将全身的斗气用得一干二净,加瑞特来到了松树下。他从小都遵从老师地教诲,也将一直坚持到生命的尽头。
“最重要的是你的心,如果不平静,如果存有贪欲,那你注定一事无成。什么样的悲剧到来,你都无法阻止。”
“我要求你,每天在基本功与剑术练习完成后来到这棵树下。闭上眼睛思考一下,你现在是为了什么而练习,你的目标是什么,你想做到什么,你怎样去做到。”
“在你回答完自己这些问题后,我要你仔细回忆今天练习的每一个动作,细细去品味一下,如果这些东西发生在实战中,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如果你觉得实战中,刚才你哪些动作会导致你处于不利位置,那么什么样的动作才能改进,明天把改进的结果带到训练中去。”
加瑞特坐下,把剑放在一旁,头缓缓朝后倚靠在了松树躯干上。
“我为了梦想而锻炼自己”
“我的梦想是守护秩序,让我的家乡平静而温暖。”
“我想让费兹克成为天堂,如有灾难,它将成为避风的港湾。”
“我要做一个优秀的治安官,我要让犯罪在费兹克消失。”
在脑中模拟了刚才练习中的劈砍,发现了一些细节中的不足。比如在使用“集中”的时候没有预期过风对武器重量的变化,导致手腕在一瞬间没有适应突发的变化,对实际杀伤力造成些许影响。
简单洗漱了一下,加瑞特匆匆出门了,他可不想在第一天就迟到。秋天的清晨已有些许凉意,他裹紧上衣,步伐加快向前走去。
离目的地已经不远,最多还有五分钟路程。今天是上任第一天,他必须去哈姆莱区的市治安总署报道。正常情况下,一个新治安官的工作地点会在第一天由市治安总署根据当前实际情况分配。考虑到上班路途以及紧急情况的应对,通常来说都在任职者所住地区。
要不然的话,发生大规模紧急情况,比如大面积火灾或者暴乱,治安官不能及时赶到的话,那还要治安官有什么用呢?到时候尸体都一地了。
但这是一般情况下。如果出现某个区人力短缺,治安总署则会将新上任的人统统安排到人手短缺的区域,再统一安排住宿。
加瑞特倒没这方面的顾虑。他的老师彼得在为他谋求这份工作的时候就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安排在老屋所在的德克劳区。
彼得尊重加瑞特的选择,但他对加瑞特的人生目标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虽然小伙子从小师从他这个王国守护、圣骑士,在剑术方面可以少走很多弯路。但是让彼得没有意料到的是,小伙子天赋竟然那么高,再加上态度端正,居然在他十五岁那年就激活了自身的斗气成为了四级的战士护卫者。
这让彼得斯特劳恩经常在心中感慨这对师徒的相遇,幸运的究竟是加瑞特,还是自己?
更何况,加瑞特这惊人的成长速度还是在彼得自己经常不在家的情况下,小伙子自己摸索出来的。傲人的天赋,端正的态度,更是有惊人的悟性。自己只是在偶尔回到家的时候点拨他一两下,加瑞特马上能够领悟并举一反三。
要不是自己要固守南线边防无法脱身,又不想因为在军营中长大,变成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彼得还真想把他一直带在身边手把手培养。
按照彼得的想法,四级的护卫者与五级的捍卫者之间有一道巨大的鸿沟,需要对自身刚激发出的斗气有一个深入了解后才有可能更进一步。
但是凭着加瑞特的资质与勤奋,他应该可以在二十二岁前晋级到捍卫者。之后的路就一马平川,这个优秀的弟子在五年内,也就是二十七岁前就可以成为八级的贵族骑士,成为真正的贵族阶级。
但贵族阶级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二十七岁之前成为贵族骑士的话,加瑞特就很有可能在三十岁之前成为九级的大骑士,乃至三十五岁之前成为与自己同样的存在-----圣骑士。
如果一切按照预想发生的话,王国就又多了一位守护者。当前的五位王国守护中,四位年纪已大。而在这四位中,自己还算是最年轻的,可额头上渐渐长出的白发证明自己也已青春不再。
五位中唯一一位中青代力量是米歇尔,全名米歇尔利维奥,第二守护布坎南利维奥大公的长子。
可惜就可惜在他的姓是利维奥,所以注定了要为王国坚守东南边疆。利维奥家族世世代代以来都活跃在人类与兽人部落的边界上。忠诚是绝对的,但他们的身份也注定了就算王国发生浩劫,他们一家也不能轻易走出维奥莱特自治省。
这个令人尊敬的家族实力强大,世世代代都会有圣阶强者的出现。但在他们令人妒忌的血脉背后隐藏着的是繁育能力的不足。利维奥的每一代基本没有超过2个子女,很多代基本都是单传。
这一代利维奥大公有两个儿子,米歇尔已经成为了王国守护,同他的父亲一起镇守着永叹之墙。但小儿子是一个不学无术,整天偷鸡摸狗不干好事的纨绔子弟。
神明势必是跟世人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融合着诺曼皇室与利维奥家族这两种血液的高贵之子,竟然会是一个让人失望至极的蠢货。
彼得虽然对加瑞特期望很高,但也同意他当前的想法。作为一个身心正直的人,有什么比成为治安官维护秩序更能发挥热情的呢?
所以彼得知道,治安官绝对不会是加瑞特的终点。将来就算用尽手段,也要让他懂得维护秩序的真理---------一个地区治安官能保护多少人?把热情与坚持放到更大的舞台上,不断完善律法,才能保护更多的人,他的理想才更有可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