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尔树下。
白衣女子发泄地脚下一跺,“蹭”地一下意料之外地直接挂到了树梢上。“糟—!”这一声酸酸楚楚,道尽无奈与凄惨。安来本就心绪不宁,这一上窜,整个人七颠八倒,千头万绪,索性攀上树,倚靠在树叶子里隐匿。
天边已现金光。安来站立不安:三千礼?大千世界,也该有个三千礼,怎么送?一件一件地送?沐流澈吧,三千礼是很值得。姑娘想入非非,竟觉得不久前无礼男子的过分要求很是正当。想着该怎么解决才好……想着想着开始咯应自己端着的脸,先前为了保命,端着也是端着,现在有种别样的异味,想找回自己的脸。以前我的脸长的……?想不起来,记不清?!!
到底长什么样?!!头疼!!!苦涩之感向她袭来,安来沉闷地往前行走,思虑过多,魂不守舍,到在粗壮的树枝上……如履平地。
转眼间,安来脚下的树枝越来越细,树叶变得茂密起来,安来竟甩手挡……挡开了去,片片叶子似在嚷嚷:喂,到头了,要摔了,到头了,要摔了。听者不以为然……
弹指间,一阵妖风入境,安来刹那间踩空,“啊!载—!”说时迟那时快,本以为要遭殃的人,被吊在了半空中。发簪滑落,长发飘飘,无疑是林间穿着白服的女吊死鬼!
安来惶恐抬头:谁牵着我?只见一条白色的丝带一头缠着安来的右手,一头捆住树枝。好大的劲!
须臾,安来的灵之真气受到触动,神识轻飘荡漾……
“废物—点心,弄疼丝丝,要你狗头!”
安来的头顶传来的声音瓮声瓮气,怪里怪气,这语调古怪难听。安来半句都听不进去,更别说话里赤裸裸的威胁了。此时她站在一个洞窟里,四周一片乌蒙蒙,仿若黎明时分,看得不大真切。
安来对这嚎叫置若罔闻,此等咄咄怪事,还是静观其变为妙,一般没有无缘无故的状况,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见来人不理不睬,那嚎叫叫得更加气急败坏:
“废物点心,吓得都哑了,没用!真是气煞丝丝也!苦熬五百余年,等来你个先天愚钝,真是气煞丝丝也!……”
“别在丝丝这里哭,弄脏了这里地,真是瞎了眼…”
安来忍不住笑,它是怎么一口一个丝丝,叫得轰隆轰隆的过瘾!
洞窟就这一个鬼叫的东西,考虑到本体应该还荡在树下,不得已地开了口。
相比丝丝的怪腔怪调,安来的声音越发抑扬顿挫。
“鬼东西,快放我出去!要不然,我一把火烧了这里。”
来人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出言不逊,丝丝气炸。
“你敢!在本丝面前卖弄,就让你摔个狗啃泥。”
“行,看我先摔死,还是你先烧死!瑰宝有灵,气道非非常,无妄生生火,引!”
安来的手上瞬间燃起了一个小火苗!
这下,洞窟里彻底空荡荡,原先怪声威压顷刻全无,安静得只听见掌中火燃烧的声音。
“喂,这就跑了?哈哈,还真是怂,还带我进来,看在你拉我的那一下,你出来吧,不……不烧你。哈哈……”
不会真跑了?我还没出去,在树下吊着也太难看了,安来心里打退堂鼓了,态度也好了起来。
此时,安来的本体正在随风转……圈。
“喂,我这把火可不是个省油的火,若真烧起来,我就破了你这鬼地方。再不出来,我可就……”
安来一边说着,一边要把火往下倾……
“别,小……小姐姐!丝丝一直在这。”
没了刚才得发聋振聩,这气势有些……乳声又乳气。到显出一种唯唯诺诺的乖巧。
安来不禁莞尔,难道刚刚声嘶气竭了?两副面孔?!!
洞窟内一下子光亮起来,洞天福地。琳琅满目,闪闪发光。
“少糊弄本少庄主,让不让我出去!还有,你是个什么鬼东西?”
“小姐…丝主厉害!这就识破了。丝乃是天下第一至尊丝—良辰照渠,是个……半仙器。沉淀了五百年,本丝的能力无限!”
安来挑了个平坦的地方,双腿交叉,坐了下来。
“封你的人是谁?”
丝丝略感尴尬,原以为是个豪无资质的小丫头片子,甚至无法修习秘术,风一吹就歪。还能一个不留神从树上掉下来,所以并未开启眼来看。现下纵目,真是尤物,尤物,尤物啊。在心中暗自庆幸已经和她拴在同一根良辰上了……
对于丝主,当然要有问必答:“不甚清楚,十八年前,那女者把本丝抓来,往本丝身上下了印。丝主解了印,与本丝拴上了同一条良辰。”
“那印,是否为—安来亲启?何为良辰?”
“丝主英明,良辰丝线,良辰好友。应是那女者将丝丝……入了扣,扣得十分细致。解印人与丝丝拴在同一根线上,同荣同损。需要丝主解开丝丝身上的禁咒,得到女者留下来的谜语,才可照渠,放丝丝和丝主自由。”
“那女者关着你,你押着我。我该找谁去。”安来那个愁啊愁,遗书有谜,瞎折腾人?!!
“丝丝很有用的!”
“故事还要从五百年前讲起,那时的红日落山处,有一世代从医的古族,曰:朝烟,朝烟族长医术高超,更有红日相伴,族长可令枯骨还魂,死后重生。不止是人类,飞禽走兽,生老病死,枯骨在,获新生。”
“新生?”古时候,还有如此玄乎的古族?安来不寒而栗。
“相当于重回年轻的时候,这还要看骨子,骨子长开了,会有些困难……”
“你是朝烟族族长?!!”安来猜测道。
“岂敢,族长连枯骨都能复活,但对……丝丝却无能为力。丝丝是族长夫人朝烟养的一株况井花,一直养在朝烟夫人最喜爱的一口井里,不料,朝烟夫人年纪轻轻就殒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族长哀痛之余,誓要让朝烟夫人重生,否则,有愧于朝烟族人,当以死谢罪。可,朝烟夫人的骨灰撒在了丝丝身上,所以族长丧心病狂……”
“他把你弄活了,没能救回族长夫人。”安来再猜测。又没猜对……
“丝丝是自己有的灵识,丝丝身上的千疮百孔都是朝烟族长扎的。况井花,况井花,也是练丝的好材料,族长死前将花练成了丝,世代相传,但三百年后,朝烟族也不复存在了。”
安来听完这长长的故事,感到无比苍凉。
“丝丝感念夫人的照料,便入了扣,成了良辰照渠。作为朝烟夫人短暂的良辰,朝烟族长苦心无果的照渠。”
丝丝从头到尾一本正经,平铺直叙,像是讲着再正常不过的一个故事。
“朝烟族长在丝丝身上扎下的孔,数不胜数,这个洞窟就是其中一个,可纳万物。丝主还可炼化丝,丝可成利器。哄——丝丝,累了,困了,丝要睡了……”
安来回了神,轻微地张开双眼,果真,还吊在树上。
树下很热闹:
“妖孽姐姐,又丢了!!云霓,余瑶,怎么办,敏竹姐这回怕是操刀向莹儿了……”
“安姐姐,定然会回来的,我们再去找找?”
安来想着不如先回到树上站稳,也好少些难堪,安来荡……了起来,凭着本少庄主近些年来荡秋千的辉煌战绩,怎么也能荡到对面……。
安来正荡得欢,突然右手猛地被人一抓,白丝带华丽丽的一松,整个人向上飞起,扑倒在一个温暖有力的怀里,这布料,心跳……
“冤头,这地方是挺适合埋骨,但阿陀已经领先了。”
沐流澈压低的声音在安来的耳边窃窃私语,洋洋盈耳,令听者沉醉。
然而,沐流澈本意就是在数落安来,不安生的好好呆着,偏喜欢吊着。傻兮兮地荡来荡去,存心要气死他。
“沐流澈!你可真好。”安来的称赞宛转悠扬,是绝佳的林籁泉韵。
美人在怀,香肌玉肤,柔若无骨,安来的长发及腰,飘逸宁人。微风送来她纯粹的发香,异常勾魂。
这时,“这是妖孽姐姐的发簪,莹儿今早见过,怎么会在这……”
三人不约…呃呃呃而同地往树上瞧去。
安来也看了下来,沐流澈顿感不悦。
“妖孽姐姐!可算找到你了,嚯,奇异哥哥,你刚还说没见到妖孽姐姐的!原来是你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