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一望无际的白雪更加晶莹和刺眼,俩人寻了个凸起的山丘,于教士一脸的萎靡,颤巍巍的走下雪橇,坐在雪地上闭目养神,两只雪狼化为一缕缕三色光霞融进老教士的双掌上。
李悠然清理了一小块空地,在空地上挖个坑倒入些火油,然后将一个陶罐放在上面,抓了一些雪混着小米和肉干,准备做一锅肉粥。
随着米肉的香气逐渐从陶罐中溢出,一旁闭着眼的老教士不由点点头赞叹道:“小子,你这厨艺可比你这身体强多了。”
蹲在一旁裹着毛毯缓缓搅拌陶罐里肉粥的李悠然不屑道:“老头子,你也没比我好哪去,不就是操控两只雪橇犬嘛,至于休息半天。”
“小子,我再告诉你一遍,那是雪原三灵之一的雪狼。”于教士听罢顿时怒目圆睁,愤然说道。
“对对,还有匹骡子和一只猴子。”
“那是…咳咳……”于教士急火攻心,轻咳起来。
李悠然笑嘻嘻的拿出一个碗,盛满肉粥端过来递给老教士,一边轻拍着他的背笑道:“知道,知道,你这是秉承光明大殿雪灵画技,曾经得到过大主教认可的,曾经拉过圣女车架的。”
于教士轻啜了两口肉粥,有了些精神,冷声道:“哼,小子愿生命女神宽恕你的无知。”
“真是地地道道的老神棍。”李悠然心里暗道,可嘴上却不敢说,而是接着问道。
“老头子,你曾经那么辉煌,为什么来到这个小村子啊?”
“那是……”老教士陷入短暂的回忆,又立即换过一副肃穆神情说道:“这是光明之神给我指引的方向。”
“啧啧,优秀啊!嗯……我想说的是老头子你很好,很厉害。”
“小子,是你无知。”于教士冷哼一声,然后岔开了这个话题接着说道:“一会到达那哨所你就不要进去了,找个地方老实呆着,也不要四处走动。”
“为什么?”
“联盟的破法规,进入军营后必须跪礼参拜长官,你这性格能在那跪着?”
“那你……”
“我是光明神殿封的教士,他们有这资格?”
“老头子,你不会就是为了再一次重申你很不一般这件事吧?”看着于教士瞬间容光焕发的样子,李悠然有些狐疑道。
“去去,你小子还没那资格说呢。”于教士瞟了一眼李悠然,将手里的粥喝的干净,放在地上,缓缓捏出一片树叶,形成一道光幕,双手各持三色光笔,画了起来。
李悠然吃过粥,于教士才画好,两匹雪狼拉着雪橇又开始在荒原上疾行。
约莫又是两个钟头,前方已经能看见哨所的高塔。
一条被踩踏的已经坚硬的雪面道路,两侧来回巡逻的士卒,和一些一脸疲惫的壮汉拖着满载税品的雪橇,用着羡慕的目光,看着从自己身旁飞驰而过的俩人。
于教士暗自嘀咕“今年的巡逻士卒比较多啊”,但还是在前面寻到一处空缺7。
老教士向左又走了几十米,看到是一处小山丘,于是将李悠然放在山丘下,一再警告不要乱走后便原路返回扬长而去。
李悠然裹着毛毯,躺在背着军营一侧的丘坡上,还算惬意。
就在等的有些百无聊赖的时候,有两人向李悠然的方向走来,声音由远及近。
“三公子,帝国之人现今都在西边?”
“嗯,你这也不可放松警惕。”
“小人明白,三公子慢走。”
俩人之前说了什么,李悠然并没有听清楚,但待到俩人走到坡上,听清谈话似乎是一个下属在送他的长官,李悠然也没再理会。
“三公子这鹰啸九霄的画技当真了得。”那个下属夸赞道。
但另一个人似乎很不屑他人夸赞,没去理会,反而过了片刻疑惑的“嗯?”了一声,因为所画灵物与画灵师灵魂相连,透过刚刚破光而出的雄鹰似乎发现了丘坡下有人暗藏。
当李悠然觉得有一种危机感时,一个巨大黑影已经从他头上掠过,转了个圈,如离弦之箭向他射来。
那是一只通体棕黄色的巨大雄鹰,伸展的翅膀足有八米宽,锋利的鹰抓泛着寒光,成抓取猎物的姿势向他俯空袭来。
李悠然哪有什么想法,左右似乎都无法逃脱那巨大鹰抓的覆盖,于是金蝉脱壳从毛毯中顺着坡路下滑而出,就这般左侧肩膀仍是一痛,鲜血瞬间流出。
巨鹰一击不中,盘旋而上,此时坡上二人已经能看到坡下的李悠然,那个被称呼为三公子的人看了一眼李悠然的狼狈模样,似乎失去了再次动手的兴趣,回头冷淡的看了眼身后之人。
身后身着黑衣的下属瞬间跪倒在地,声音有一丝颤抖说道:“小人失察,知罪。”
“联盟新法令,五里之内不得有闲杂之人。”男子声音冷淡,似乎就是在叙述一件事情,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跪地之人,也没解释,也没求饶,声音颤抖道询问道:“交给小人解决?”
此刻李悠然已站起身来,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那头上盘旋着的雄鹰,让李悠然无处可逃。
而坡上男子似乎是同意了跪地之人的请求,在瞥了一眼李悠然后,雄鹰落下,青年一步踏在雄鹰背上,淡淡留下一句话“这是第一次”。
然后雄鹰展翅而起,片刻空中仅剩下一个黑点。
想要质问的李悠然把话生生憋了回去,不是因为男子快速的离去,而是那男子看他的眼神。
那是一个青年男子,一身天蓝色长服将身姿衬托的更加挺拔。俊朗面容,头上挽着一个发髻,发髻间插着一根白玉金簪。如此极品佳公子,可却一脸冰冷,不苟一笑,尤其是那眼神。
不是鄙夷,鄙夷也算是一种带有感情色彩的眼神。不是冷淡,冷淡也需要一种气质来衬托。那种眼神是漠视,就如同看着一只蚂蚁在地上爬行,看到了便看到了,开心便将你捏死,不开心便转身离去。
李悠然觉得这就是一场炫耀着权力的表演,但他此刻不再是一个观众,而是台上那最渺小的配角,被无视被随意践踏,即使刚才死在那雄鹰爪下,也不会在任何人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对于跪在坡上的黑衣男子来说,他刚刚经历了一场跌宕起伏的人生之旅,直到那青年男子的黑影在空中完全消失,他才缓慢起身,获得了一次饶恕。
而对于站在坡下的李悠然,虽然感到一丝被漠视的侮辱,但既然他离开了,那么自己也就走吧,本来是散心的又何必自寻烦恼。
但有些人似乎不会这么认为,坡上剩下的黑衣男子,又换上一副威严,一丝疑惑的看着下面的李悠然。
单手捂着鲜血横流的臂膀,落魄和渺小的村夫。无论他是否有意隐藏在这里,是否听到过什么都无所谓了,杀了便是。
他疑惑的是,这个人为什么不是在颤抖的跪地求饶?
于是这场炫耀着权力的表演,又换了一个配角登场。
“你为何不跪?”男子同样冷淡的问道。
“为何下跪?”李悠然疑惑的反问道。
李悠然是真的在疑惑这个问题,“自己躲这么远,就是怕你们那破规矩。可如今还是被你们莫名袭击,我走还不行吗?”
可男子却以为是李悠然的挑衅,男子张了张嘴,旋即哈哈笑了起来。他不是在嘲笑李悠然的无知无畏,而是嘲笑自己为何要与这个少年废话。他一个画灵师,为何要与荒原上的荒野村夫废话。
无论什么原因这个少年不应该再存在了,因为这个少年挑战了他自认为的高贵,以及联盟的律法。
男子抛出了一片树叶,单手凝笔,画了起来,他没去看那转身逃跑的少年,而是画着他的画。
能跑的了吗?一只蚂蚁而已。男子甚至刚刚升起的凌虐之意都烟消云散了,如果这个少年没有逃跑,他还可能会用一些手段来慢慢折磨,让他在死前懂得联盟的法则。
如果男子过多的注视下就会发现,李悠然不是在逃跑,他的前方同样出现一片光幕,四只灰色画笔浮空飞速描绘,比起他那慢吞吞的动作不知快了多少倍,转瞬画完。
李悠然根本就不是逃跑,他瞬间感受到了男子的杀意,此时转身逃跑,他那瘦弱的身体等于死亡。
在看到男子抛飞树叶那一刻,李悠然要转身拉开直线距离。无数次猎杀猎物总结的经验,只有这样,才会让自己的箭弩一次不中后,有充足时间再来一次。
四个零件画完,李悠然正好跑到光幕下,双手接过,但是他忘记了自己受伤的左臂。一痛,一滞,零件的拼装不由减缓几分。
接下来又拿出另一枚,迅速画完,李悠然单手抓住,虽慢了几分但拼接完成,可却在拉动弩弦的过程中,由于左臂受伤使不上力,接连数次无法成功。
就这片刻的功夫,坡上男子的图已然画好,一只形似斑驳猛虎的猛兽从光幕中跃然而出。那比猛虎还要粗壮的四肢纵地一跃,向着李悠然扑面而去,仅是一跃便几乎到达李悠然身前。
李悠然终于最后将弩箭上弦,一停一转身,可那猛虎巨大的身躯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李悠然当然不会把这灵物当成目标,他的目标是那山披上的黑衣男子,没有任何防御手段的李悠然,选择的是威吓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