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傍晚,魏家各院开始生火起灶,独有魏家大爷魏景修的院子里未见烟囱冒烟,大少爷魏景修从货栈刚刚回来,一推院门“娘,做饭了吗?”,没人搭理,又往东屋走去,“娘,干嘛呢?”敲了两下东房门,里面没人动静就推门进来了,又往里屋走,看见大奶奶吴氏躺在炕上,“娘,你怎么了!”
吴氏看大儿子进来了,翻开左眼看了一下,床上止不住的哎呦,景修急忙上前,“娘,你怎么了娘。”吴氏还是不停的哎呦,身上止不住的抽搐,景修细瞅了一眼吴氏的脖子,有些发黄,又把手从被子里掏出来,也是泛黄。“娘,你等着,我去请刘先生。”
魏景修从房里跑出来,迎面正撞到景伦,抬头看是弟弟刚回来,呵斥了一句“你干嘛去了你,一天在外面鬼混,娘生病了你不知道么?”
“喊什么喊啊,我刚从粮栈回来,站了一小天了。”翻了一个白眼,冲里屋跑去跪在炕边“哎呦我的亲娘哎,您这是怎么了!”
魏景修也跟了过去“娘全身发黄,不停地抽搐,等着我去请先生”
“咱爹呢?”
“还在铺子里,我去找”
“我的亲哥,你先照顾娘,我去套马车请先生,一会把爹也接回来。”
魏景修应下了,景伦急忙跑出去套车,先去南街请了一个郎中,又去粮栈找到魏文礼告知娘生病了,不到两刻钟的功夫都回来了,再回来时候屋子里又多了几个人,二婶韩氏三婶楚氏听说吴氏病了也都赶来。
魏文礼看见妻子炕上躺着抽搐忍不住捶手着急,郎中坐到炕边,把着吴氏的手号脉,看了看吴氏的脸和脖子。“先生,我妻子的病?”
“别着急,从面相和号脉来看没有什么大病。”
“那,这是?”
“恐怕不是因为疾病。”郎中说完,魏文礼刚要追问,“我先告辞了,大奶奶的病不用入药。”说完拎起药箱走了出去。
“呦,爹,您没听明白么,我娘这不是病了,是中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你看全身发黄,是不是黄皮子。”魏景伦一旁说道
“胡闹,怎么说话呢!”魏文礼瞪着景伦。
楚氏走上前来劝“大哥,景伦他话糙理不糙啊,刚刚郎中来也说了我大嫂她得的不是病,要么我看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黄鼠狼什么的也都说不准啊。”
魏文礼本来是不相信鬼神的,不过想起自己的娘信了那么多年的神佛,心中未免打颤,由看了看躺在炕上的妻子,皮肤泛黄,年轻时候经常去深山里面收毛皮,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转过来又想自己也是老客儿,倒腾过狐狸皮,狼皮,万物皆有灵,现而今是不是人家找上门了,左思右想心里一直打鼓。“冯大呢,给我叫来。”
管家冯大听说大奶奶病了早就在门口候着了,听见大爷在里面唤他,推门进来了“老爷,什么事您吩咐。”
“你知道哪里有跳大神儿的,给我找来一个。”冯大听完应下了便往外走,听到身后二少爷景伦叫住他,“冯叔,我去吧。”
“二少爷,晚上风急,我去吧。”
“冯叔,一来我亲娘病了,二来我梨园行的朋友和我说过这些跑江湖的都在哪。”说完便跑了出去。
魏景伦套上了量马车,奔着城郊去了,不远一户庄田下了车,“钱老二在家么?”
土房里走出来一男人后面跟着老婆子,说来好笑,那男人左腿走路吃不上力,可是那婆子右腿有残疾,俩人一瘸一拐走了出来,望着魏景伦“你是?”
“是钱半仙儿么?”
钱二明白是来找他算命的,“是来求神啊还是驱鬼啊”
魏景伦把他娘的事情告诉了钱二,并塞了五个大子儿,又在耳边叨咕了一些话,钱二满面笑容把钱递给老婆子,回屋换身衣服取上驱鬼用具,上了马车一起来到魏宅。
不远处来到魏文礼的院子,冯大在门外看见二少爷回来,上前去接,顺手提过钱二手里的东西“这边请吧。”钱二和钱婆子下了车,俩人一瘸一拐,钱二身体左偏,钱婆子身体右偏,实在有点可笑,冯大也差点没有憋住,咳嗽了两声。
进了房门,众人看见两个“半仙儿”走了进来,忙往内屋请,看见魏文礼,钱二认得,是魏家大老爷,每年粮食都会卖给魏家的粮栈,“是魏家老爷啊,给您请安了。”
“半仙儿,您看看我妻,怎么办啊”
钱二上前瞧了瞧,“呃,多长时间了?”
“今天我从货栈回来时候,我娘就这样了。”大少爷魏景修回道
“什么时候啊?”
“日头刚要落,马上黑天。”
“那就对了,这是黄大仙作法,皮肤发黄,身体抽搐。”
魏文礼有些着急“那可怎么办啊。”
魏景修忽然拽住景伦“你跟我出来一趟。”俩人来到柴房,“老实交代,怎么回事?”魏景修看着景伦,质问道。“呦,你这是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你听不懂?咱俩亲兄弟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一天看到你比今天还勤快,又是请郎中又是请半仙儿的。”
“我是替娘着急,娘都那么个情况了你没看到么?”魏景伦辩解道。
“娘根本什么事都没有,我要去请刘先生,你说你去请,然后请来其他药堂的先生,咱们家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除了刘先生以外的郎中来咱们家,你塞了多少钱?郎中把话引到鬼神一说。”
“随你怎么说吧,也随你怎么想!”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瞒着咱爹?”魏景修越说越气“现在和我去找爹把事情都交代清楚。”
“呦,事情是娘做的,主意也是娘出的,现在和你去找爹可以,咱娘可是撒了大谎骗了一圈人,你要是现在说清楚,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咱爹耍的团团转,咱爹出了大丑,那受罚的可不光是我,还有咱娘。还有,娘要做的也不是坏事,对于你反而是好事。”说完,魏景伦走了出去
“你啊你,早晚惹下大祸。”
俩人再回到东屋时,东屋门大敞四开,钱二摆上香炉插了三根香,口中念念有词,转回身进了内屋,钱婆子腰里缠着五色绸缎,在椅子上盘腿大坐,披头散发。钱二拿起文王鼓,赶仙鞭,口中开始连唱带念“一请胡,二请黄,三请蛇蟒四请狸狼,五请豆蔻六请阎王……”口里嘀里嘟噜一大串,钱婆子忽然身体开始抖动,头发也散开了。
钱二口中继续唱“鼓要打鞭子听,黄家大堂大点兵,黄老太爷上边坐,黄老太奶在一旁,黄老太爷快发令,把黄家人马调齐整,黄天霸,黄天青……”钱婆子越抖越厉害,周围看的人也是目瞪口呆,魏景修不想再看钱二钱婆子忽悠人,便躲了出去。
折腾了一个时辰多,里面鼓声停了再进去看时,吴氏已经能坐起来了,也不抽搐了。
“你看看,接下来怎么办?”吴氏坐炕上问
“东家,要么我看,你们家有哪个少爷该娶媳妇了,娶一房媳妇,冲冲喜。”钱二边拿手巾擦脸上的汗边说
“这个方法可行,我大儿子今年也二十一了,该娶媳妇了,昨天他爷爷病了,今天也才刚刚好点,文礼你看成么?”
魏景修盯着父亲看,魏文礼没说话,稍微点了点头,过了片刻言道“行,就这样吧,尽早张罗吧,最好年前就能成”又对景修说“你有什么想法没有?”魏景修愣了一下,低头说“没有,全听父母安排。”
吴氏一脸笑意“好,那就这么办吧。”
众人把钱二和钱老婆子送出去,屋里只剩炕上的吴氏和地上杵着的魏景修。“娘,我锅里烧了水,一会把你身上的黄染料洗下去吧。”
魏景修回到房中躺下,左思右想,越来越气,互听有人敲门,“哥,你睡了吗?”魏景修不想搭理,“我躺下了,你先回吧。”刚刚说完,门就开了。“哥,我的好哥哥,您还生气呢啊!”
“今天累了,想休息”魏景修把脸歪了过去。
“呦,我的好哥哥,你要往好处想,这种事你总不能逃一辈子吧,你是家里老大,你不先娶媳妇,我们怎么敢结婚啊,为了我想想,为了景儒他们想想。你我虽然平时看似不和,吵吵闹闹,可是你我是亲兄弟知根知底的,你知道我想干什么,我也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既然知道,你还今天搞这一出,逼婚么?”
“你想娶的人那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啊,爹娘就算打死你也不能同意啊,况且,你何尝不学一下当年的三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