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魏家魏老太爷的事情,还要从一年前开始说起。这年已至冬月,奉天城里一片雪白,店铺牌楼被雪压着,五更天未亮,街上炸油条,卖包子馒头的都出来摆摊了。安和堂门板还没下,门口有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来回踱步搓手,冰天雪地里冻了个够呛,显然等了有个大半个时辰了。
终于等到安和堂的伙计下了门板,“叨扰了,刘先生坐堂了吗?”,小伙子作了个礼。安和堂的伙计揉了揉眼,看了看,“啊,您先屋里请暖和暖和吧,刘先生还没呢,刚下板子,就几个小伙计,抓药还行,号脉的话您还得再等一会刘先生。”伙计把年轻人让进屋里,“我是魏家的下人林子祥,魏庆珏是我们家老太爷,来请刘先生到魏宅号脉。”
“是魏家的人啊!”小伙计的语气又尊敬了几分,刚烧开的水沏了一壶茶“您先坐着喝口茶,我现在就去请刘先生。”退了两步跑了出去,大概一刻钟,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进来看了一圈,看到了座上的林子祥,作了个揖,“是子祥啊,老太爷最近身体可好啊。”林子祥起身深还了个礼“哎呦刘先生啊,老太爷身体好我还能来麻烦您吗?今天早上四更天时候老爷子说心发慌,乏力。我一大早就来请您了,这次还得麻烦您了。”边说边把刘先生往外引,套了车往东赶了去。
不远处到了魏宅,子祥把刘先生扶了下来,把马引走了,老管家冯大门口也候了半天了,“刘先生,这边请”
“冯大,老太爷现在怎么样了?”
“四更天时候老太爷就说心发慌,身上没力气,全身的虚汗,婆子熬了点药膳汤,好一点了,可是还是晕。”
说着话来到了魏老太爷住的院子,门口围了一层的下人。扒开仆人走了进去,厅里又是魏家的儿孙,“刘先生,您来看看吧。”魏家大爷魏文礼起身把刘先生让到炕边的凳子上,老太爷在炕上躺着,一个劲的哎吆,“魏兄,屋子里的人散开吧先。”听刘先生说完,魏文礼把魏家的儿孙都遣了出去,只剩他和管家留在厅里等着。
刘先生给老太爷号了脉,转身来到厅里,“刘先生,我爹怎么样了啊?”
“先别着急,老太爷上了年纪,这是厥脱之症,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性命之危,可能还能再活三五年,也可能一两年,这个我说不好,我先开几副药吧。”说完管家研墨,刘先生接过纸笔。
“刘老弟,那我们家要先准备一下么?”
“一时半会还用不到。”
管家接过药方看了一下,人参,黄芪,桂枝又参杂几味其他的药,我现在就让人去抓药,出了门叫来林子祥,把方子递了过去“子祥,把刘先生送回安和堂,再按着这个方子开药,快去吧。”
林子祥套了辆马车把刘先生送了回去,按药方开了药,煎完药命婆子把药给老太爷端了过去,服过之后有了好转。
魏家大爷魏文礼和三爷魏文祁还在老太爷房里守着,看着父亲的病情有所好转,像吃了定心丸,二人房里闲谈了一会,一个女人掺着老太太走了进来,魏文礼和魏文祁站了起来,“娘”。年长的老太太是老太爷的偏房柳氏,掺着她的女人是柳氏的亲闺女魏文禧。
“大哥,三哥,爹的病怎么样了?”
“刘先生来看过了,好多了。”
柳氏坐到炕边,看着炕上躺着的魏庆珏,拿出手绢擦了擦他脑袋上的虚汗,“我没事儿,还能再挺个两三年”老太爷睁开眼看了看柳氏。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那阵子我去元姐姐房里了,她在佛前给你求福呢,让我来给你也带个好。”
魏文禧走到炕边,看了看老太爷,转身领着柳氏回去了。
魏文礼正房吴氏吃完午饭房中闲坐,看着二儿子景伦走了进来,赶忙上前打听“你爷爷的病怎么样了?”
景伦回道“呦,我的亲娘啊,你刚刚没去我爷爷院儿么?”
“早上起早我就给你奶奶送饭去了,你奶奶菩萨前求了一早上了。”
“我奶奶啊,跪了一辈子菩萨了,可这菩萨啊,我倒是没看过一回显灵呢。”
吴氏瞪了景伦一眼,“不能瞎说。”
“我的亲娘,倒是你,越来越像我奶奶了。”
“你少在这里贫嘴,去,出去耍去,别在这里烦我。”
“好”魏景伦站了起来,打开纸扇,“那我可出去了。”吴氏没有搭理,景伦走到门口,扭过身来,又道“娘,我可知道我爷爷病了,你心里烦的是啥。”
说完把门带上,又转过几进院子,出了魏家大门直奔西边走去,又过了几条街,来到一个戏园子后门,顺着楼梯上了二楼,迎面一群人嚷嚷吵吵,顺着人群中瞄了一眼,“呦,辛苦辛苦,您看见郭爷了么?”
“郭爷在里头呢,魏家二少爷,您里面请吧。”
“好嘞,辛苦辛苦”
魏景伦径直往里头走,到了最后一间屋子,轻拍了两下门,“呦,郭爷在么?”
“来了,来了。”一个老头开开了门,手里提了着一个小砂壶,“啊,隔着门就听出来是郭家二少爷。”屋子最里面坐着男人,对着镜子勾脸“隔着挺老远就听见你的动静了。”
“郭爷,郭大爷,我可给您道辛苦了。”魏景伦冲着里面哈腰“今晚扮的什么戏啊”
“二少爷,您没看戏园子门口贴的么,今儿个我们派的大戏《未央宫》啊,加座都卖没了。”老者说道
“呦,戴叔,我今儿从后门走的,未央宫那我晚上可得听。”魏景伦笑眯眯的走到郭爷身边,“对了,郭爷,那今天吕后是谁扮的啊?”
“你想看谁扮啊?”郭爷噗嗤乐了一下,戴叔接过郭爷手里的茶杯用砂壶续了一杯
“我就想知道是不是我妹子”魏景伦也笑了。
郭爷瞅了他一眼“这妹子是哪个妹子,张家的妹子还是李家的妹子,是亲妹子还是干妹子。”
“好啦,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刚刚瞄了一眼也没看见她人影,八成是扮上去了。”
“郭爷,我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魏景伦又想了想“嘶,等到今晚唱完我再和您说吧”
“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今天咋还拐弯抹角的。”
“我先不打搅你们排戏了,今晚开戏,我给你和我妹子上花篮。”说完出了屋,往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