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生活大都是百无聊赖的,那花那蕊,不过都是千年万年开花,守着他们除了空费时间,似乎没有丝毫意义。不过好在,这里还是比较清净的,除了偶尔想要独自咛泣的小仙子以外,也没有什么值得提的。很多时候我都是躺在那活了一万年的木槿身上算着日子,日子都是日子,人生中,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大言不惭的说出明日何其多的话语吧,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深闺怨妇。
对了,等的时候我还在遇见过一个猴子,他跟我闲聊了一会儿,看起来还是挺有慧根的,可惜注定不是道家所容,他有他的去处,就像他之所以遇到我,不过是因为想要穿过花园去蟠桃宴。大体上还是我一个人,有时我实在是太无聊,总是想要去底下游历一番,说是游历不如说是找点乐子。虽然我这个人喜欢一个人,但是不代表我不喜欢热闹。于是我总是喜欢去到人间的闹市中听听家长里短,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不过几炷香的时间,足够我体察民情了,后来想到老是租住在一个客栈,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于是就在街上开了个古董店,时不时的将天界没有用的东西拿出来卖卖,遇到正在修炼的精怪还能帮他们渡个劫,也是挺有意思的。
我喜欢去听戏,喜欢他们把那些神鬼的故事改编的面目全非,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生活没必要跟过去计较。我忘记是第几次去戏院了,我遇见了那个姑娘,传说中能够改变我命运的女子。我真的不知道她有什么改变我命运的本事,命运这种事谁也说不好,即使是我思考了很多年,但是依旧想不通。我遇见她的时候她正在帮忙。成精的老柏树听了太多的故事,就给自己包了一个戏院,真有意思,柏树都能自己包了戏院,我这早年出生的还在这里给人侍弄花草,这是什么世道呢?
这时候一个姑娘闯了进来,我是认识她的,就是那个我发现的姑娘,我有些惊奇,她身上的衣服并不是我以为的金贵,原以为她在天界有一劫,还以为她是天上的神仙,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凡人。早知就留在人间逍遥快活了。
我正看着她想着,老柏清咳了一声:“怎么,当了这么久的神仙,竟然没有修炼自己的七情六欲?”
“我是做神仙,又不是做和尚”我点了点桌子上的茶碗,示意老柏续上
“要我说,这做和尚也好,做神仙也好,肯定是没有做人逍遥快活”
“那你还要修炼成精怪?”我打趣他
“正因为是修炼成精怪才明白这个道理啊”老柏说完低头轻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转过头来看我
“我又没修炼过,这种事情问我也没用,我这散漫惯了的人,自是从来就一个人”我回答
“不过看起来,马上就不是一个人咯”他说完就拿着茶壶向其他的地方走去
这种老头,最容易洞察人心,搞得我很实在不耐烦,我看看他的背影,然后又转过去看那个姑娘,只见那姑娘正在给身边一个女娃娃擦眼泪,我往台上一瞧,原来今天的《定军山》不知为何故,竟然换成了一出《白娘娘》,而刚刚唱的竟然是水淹金山寺,台下的女人哭的那叫一个痛心,以至于我都担心这些姑娘们的眼泪,能不能水淹这个戏院。但是这些姑娘中,有一个特别的,就是那个女孩。等等,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我找来老柏,将那个姑娘唤到身边来。
“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起这件事情
“想来公子是想要问我求姻缘的?”
“什么!”我有点震惊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掏了掏自己的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本,上面写着“红薄帐”,我看出来了,这姑娘敢情竟然是一个红娘,我忍不住的挠挠头,真的是麻烦,本来已经说不清了,如今还更添误会,我想要解释一下,但我知道,只要我解释了,估计也就没有什么跟她聊天的借口了,她一定是把我当成疯子打发了出去。
“公子的生辰八字是什么啊?”她有点不耐烦,好像是我这打扰了她看戏
“我不是求姻缘的”
“不是?难道先生已经定了婚?不过就是找了媒人想要举行婚嫁”她那嫌弃的样子,好像我是来买棺材的
“不是”
“那你不会是拿我打趣的吧”她将手中的东西又放回了口袋,然后转身就要走,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冲着她问”有没有棒打鸳鸯的”
“什么!”这次轮到她惊讶了。其实也不怪他惊讶,我也挺惊讶的,其实倒不是我有意想要干出这个棒打鸳鸯的事情,还不是因为白娘娘在台上哭诉法海棒打鸳鸯,搞得我的脑子里面都是这句话。这话说出来,我也是万分后悔。不过她好像是来了兴趣。大概除了我也没有什么人是能说出这样子的话。于是她又重新走到我身边,然后问我“你是想怎么棒打鸳鸯”
我一时间语塞,她见我不愿意说话,竟然坐在我身边开导起我:“棒打鸳鸯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给人一个选择,如今这盲婚哑嫁的,说不定帮打完之后能找到更好的呢”。我有点头疼,这样的想法,也就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吧。
说完她喊来老柏,给自己加了一盘花生米,然后跟我夸夸奇谈,她那些胡诌的理论让我哭笑不得,说的好像我去破坏人家庭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事情。
“你为什么这么积极,若是积极的想要拆散别人,何必去做红娘”我看着她的脸。她停下了拿花生米的动作,脸上的神气也一点点的消失。我和她静默了一段时间,她淡淡的跟我说:“我喜欢的人要成亲了”
“哦?所以你想要棒打鸳鸯?”我有点玩味的看着她
“我不喜欢那个女人,但是也没想过要棒打鸳鸯,所以你要是有勇气这样做,也算是满足了我的想法”
“你喜欢那个人,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是想要告诉他,但是他们好像还挺恩爱的样子。”她越来越沮丧“但我觉得他还挺愿意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这个时候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不如成全了他们”
“你喜欢的人是谁啊?我有点早好奇
“南城的人,你应该不认识”她有点不耐烦,想来一个小姑娘怎么愿意将自己的心上人告诉其他人呢,可是她越是不说我越觉得有意思。于是我打趣“你最好是告诉我,因为我喜欢的人,也在南城,想要打的鸳鸯也在南城”
“那.....那你先说,你想要打的是谁?”她来了兴致
“这可是我先问的你”我打开自己的扇子,突然间觉得脑海中充满了恶趣味“你应该告诉我,万一我们想要拆的是同一对呢?”
“那我就更不可能告诉你了,本来人家关系挺好的,我都不想要去打扰,如今我带着你去,这事情也却是缺德”
“是你说的拆开或许更好,你这个人”我假装生气的样子,“连口碑都没有”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谁没事跟陌生人说自己的事情啊”她也有点生气
“叫我槿就好”我接着她说话,“如今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我俩就不算是陌生人了吧,所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我继续问
“好吧好吧,真是的”她叹了一口气“我喜欢的是南城的汤圆哥阿阳,可是他已经跟南城鞋店岳老板的女儿订婚了,如今这三媒六聘的礼都过了,就差磕头了”
“那不是还没送入洞房呢吗,一切都还有转机”
“难不成你喜欢的就是岳姑娘?”听到我说转机,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正是”我打算将错就错下去,于是我就痛快的回答了她。她看着我的脸,从震惊变成了欢喜,可是欢喜没有多久又有了失落。终究她还是不愿意去破坏所爱之人的感情。我看出了她的纠结,于是对她说“不如这样,我们呢也不算是棒打鸳鸯,就是去看看他们两个人到底适不适合,这婚是两个长辈定的,但是日子却是阿阳和岳姑娘过的,要是她俩琴瑟和鸣,我们也就不再计较,要是两人当真是不合适,不如我们让他们好聚好散。也算是一种成全,你觉得如何?”
“倒是有道理”她点点头“不过,你可不能擅自行动啊”她提醒我。
“那是自然”我点点头,顺便喊来老柏,让他给我续上茶。姑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时间不早了她要回去了,不然她老娘就要骂她了,我点点头。
看着她跑远之后,老柏跟我说“什么棒打鸳鸯的话,也就你想的出来,也就她这样的小姑娘信”
“别看她满嘴的大道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那你就忍心去诓骗一个小姑娘?”老柏的表情好像是我是个诱拐良家妇女的坏人
“这不是诓骗,这是策略”
“你是神仙,我是精怪,按理说你应该干的都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如今这个做法,真的是挺没有脸面的”
“这就是你的浅薄了,我不过是顺着她的想法做了件事情罢了”我喝了一口续上的茶水,味道比之前淡了很多,想来是老柏又续上了水。
“再浅薄,我也干不出这棒打鸳鸯的事情”老柏十分的嫌弃我
我也不生气,从衣襟中掏出钱放在桌子上,然后低头近身跟老柏说
“首先,我不是棒打,其次,鸳鸯是谁还不一定呢”说完我就走了,我听见老柏在后面喊着“你就作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