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夜晚天气干燥寒冷，吹在脸上有着割破脸的凌冽。李可萌轻手轻脚下了床，披了件斗篷就出了房门。北疆虽然白天的天气已经放晴，但是积雪仍然堆积着，此时照得周围一片白晃晃的。
屋外早就站着一个人，背对着李可萌，器宇轩昂背影却透出点点沧桑和孤独。
“你来了？”老人转过了身，微笑着看着李可萌，眼神一直望进了李可萌眸子的深处，仿佛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李可萌愣了愣，俏皮地道：“你确定这句话该你说而不是该我说？”
老人哈哈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爽朗大气，依稀能看出他年轻时风流潇洒的样子：“你知道吗，你和她长得很像……不仅是外貌像，就连动作神态都跟她当初如出一辙……”
看着老人渐渐陷入回忆的那种神态，李可萌皱了皱眉：“皇上是在说，这梅殿的主人么？”
“对……这座梅殿是按照她的喜好来建造的，甚至这里面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她的最爱。可惜……她说她不要这样的宫殿，就像是牢笼。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一只手镯，想来朕在她心中的位置，连一只手镯，都不如！”皇上声音有点嘶哑，面上带了悲伤。
李可萌脸上有点动容，她虽然料到了皇上会来见她，可是没有想到一来就是谈心似的开头。
她前几天才接到徐掌柜的来信，信上说明了李可萌的姑姑，也就是那位现在正在冷宫中的女子，曾经在北疆皇宫呆过一段时间，后来秘密消失了。皇上并没有阻止暗卫对李可萌进行消息的传递，想必也是想让她知道这件事的。
“她是你姑姑，你说，她是怎么想的，她要是告诉了朕她想要什么东西，朕就算是拼了命也要给她取来的，她为什么不说……？”说到最后，皇上声音却略带哽咽了。
李可萌刚刚还有着的同情心，渐渐地像这初春的雪一样，慢慢消逝了，声音略带僵硬地道：“皇上真的没有问过她，或者她没有给皇上说过她想要什么吗？还是说，只是她说的事皇上办不到就将这件事搁浅了……”
李可萌见过她那个姑姑一面，虽然当时不知道她的身份，可是如姑姑那样性子那么烈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只会将心里的话憋在心口不说的人。
皇上脸上少有的难堪：“除了那个，任何东西朕都能给！”
“皇上难道不清楚我姑姑的性格么？”以前虽然对那个姑姑有过同情，可是这一刻，李可萌突然就觉得当时的姑姑肯定是勇敢无比的，“如果她只是一个喜欢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女人，皇上又怎会喜欢她呢。姑姑所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
皇上转过了身：“她应该明白，朕是皇上，除了这个以外朕什么都能给，这个梅殿也是朕为她精心建造的，这里的每一样东西也都是朕精心准备的，她既然爱朕，为什么不能理解朕……”
李可萌无奈地摇了摇头，皇上太过偏执，他不能理解李晨姑姑就像李晨姑姑也无法以这样的身份陪在他身边一样。
“如果说姑姑她现在不爱你了呢……？”李可萌缓缓艰涩地道。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皇上转过身略带慌张地看着李可萌。
“皇上，二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曾经在皇宫中见过一次我姑姑，虽然当时不知道她的身份。”
“那她怎么样？她过得好么？”皇上慌慌张张道。
“皇上不是知道么？皇上派出了那么多人去打探她的消息，还将我带到了这里。”李可萌淡淡一笑。
皇上苦笑了一下：“在冷宫的人怎么会好，可是我的人却无法将她救出来。”
“呵呵……皇上有没有想过，其实是她自己不想出来？”
“……所以不是赫连皇宫太过森严，也不是我的人太没用，只是因为……她不想出来？”说着说着，皇上心里渐渐带了苦涩，“她一定是恨我，才不想跟我的人出来……”
李可萌似是被他的悲伤打动，摇了摇头：“不，她不恨你了……”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李可萌似乎也明白了，当时李晨姑姑看着手腕上的青玉手镯时那温柔的神情，“她早已将你当成了心中的一份温暖，不再恨你。你们之间有过美好的回忆，你或许在他心中已经是家人，但不是爱。”因为不恨也就不爱了……
皇上似是不能接受李可萌的话，眼神里带着痛苦和疯狂：“那她现在爱的是谁？赫连秋？”
“皇上是不相信还是不敢承认？或许外人不知道，可是当年的事情皇上肯定知道，赫连秋为了姑姑甚至可以放弃皇位，虽然最后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实现反而丢下了姑姑先走一步，可是我想姑姑一定是将心落在了他的身上。”因为这样的男人——才值！李可萌终究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
皇上被李可萌的话震得退后了两步，身形更显苍老：“当初是我……错了？”
“不是……”李可萌坐在了石凳上，两只手抱住膝盖，下巴抵着膝盖喃喃道，“爱情不分先来后到不分距离长短和对错，有时很坚强，可是有时很脆弱。需要保护的时候一定不要装作没有看见而肆意伤害它。擦肩而过后有可能是永生的遗憾……”
“我后悔了……”皇上喃喃道。
“喏，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会后悔的……”李可萌也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寒冽的风阵阵吹来，皇上转身缓缓地走了出去，声音破碎地传来：“我会让她记起我们的曾经的，那些美好的回忆，我不想放弃。”
李可萌面无表情地道：“皇上不怕两人徒留恨么？”
李晨姑姑在当时说帝王家给不起信任时，李可萌就知道，李晨姑姑是爱赫连秋的，只是两人却因为有些事情生了恨意，但是这种恨意才是爱。而对于北疆皇上，已经只有回忆了，如果他强行将她带回来，依李晨姑姑的性子，免不得做出什么两败俱伤的事情。
“我只怕留下遗憾……”
怕留下遗憾的又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呢。
“你知道么？你的性子最初感觉和她很像，可是刚刚下来才发现你跟她其实完全不一样，你比她更执着也……更坚强……”
你的结局或许会不一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