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厅一片宁静。宁永见两位殿下坐姿端正,只字未言,也不好开口扰了这氛围。
姬启看着门口,是想等宁家太太与小姐到了,相互问候一番,方可用膳。而姬炤,只是单纯的想看小宁,想看她穿了什么,见到他第一眼会不会惊喜。
妘太太带着女儿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尴尬的场景,尴尬到她一瞬间忘记要说什么了,反应过来后,却是姬启先开的口。
“这位便是宁太太,还有二小姐?”
“婠婠,快来拜见两位殿下。”
宁娪婠默默上前,欠身道:“民女参见太子殿下,六皇子。”
姬启不好直视姑娘家面容,他也不甚感兴趣,便收回了目光:“不必多礼。”
母女俩这才入了席。
姬炤看了几眼,便不再看,免得落了个轻浮的名声,许是上次落水着了风寒,这次见竟感觉瘦了,要多吃点才行啊。
大户人家吃饭都有食不语的规矩,一场膳下来,只有碗筷的声音。
“民女吃完了,两位殿下慢用,便先告辞了。”宁娪婠默默放下筷子,离了椅子再次行礼道。
“我这小女儿最喜读书写字,许是书没看完,或是字没习完。”宁永笑道,算是为宁娪婠的离开解释了一番。
姬炤见小宁没看他一眼,不免心下不满,虽饭菜好吃,可入了嘴就好像不是自己动的,就是嘴嚼着嚼着便吞了。
用完膳,宁小王爷与孟妘纷纷出言挽留,可还是被姬启兄弟俩拒绝了。
“多谢宁夫人准备的家宴,时候不早了,孤要回何大人府里了。”姬启参加这个所谓家宴,不过是给宁家一个面子罢了,也没什么旧可叙的,他还有许多事未忙完。
姬炤也回了差不多的话,耳边是宁小王爷的阿谀奉承,他心不在焉地笑着。
今日重阳,婠婠还没给他祝福一声呢。
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嘛!
好气!
姬炤忽想到了什么,双眸一亮:“宁大人可知本殿下初到江南说的一番话吗?”
这话一出,姬启脚步一顿,而宁永则是一愣,细细想着这话的意思。
“本殿下说过,想看江南有名之阁,正好巧了,宁大人府邸便是江南的有名之阁,听闻园子里奇花异草,甚是芬芳,本殿下想观赏一番,不知……”
宁家是江南有名之阁?
宁永与孟妘夫妇俩面面相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位六殿下图谋不轨,许是知晓密诏一事,所以才有了这番说辞?
但话都放这儿了,他能开口说不行吗?而且过不了两月,这殿下就要住他府上了。
密诏隐蔽至极,处于暗道里,他紧张什么?
这样反而让人生疑。
想通也不过刹那,宁永作辑道:“自是恭迎殿下。”
“多谢大人了。”姬炤也还了礼,毕竟形象不能毁。
他说看园子是假,偷偷学那家伙爬院墙是真,看一眼小宁,想听她亲口祝福他。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日子,虽不是乞巧上元,可也算是个理由啊。
姬启时刻注意着他这六弟的面部表情,一会儿伤心一会儿愁思,一会儿振奋一会儿高兴。
难不成,这宁府有机密?
想到这里,姬炤转了个身,朗声道:“六弟消食,怎不带上哥哥?”
姬炤哑然,他是要见梦中情人的,他这清心寡欲的大哥凑什么热闹?
而姬炤的反应更戳动他的心,姬启微微一笑:“看来,孤也要叨扰一番了。”
“哪里哪里,殿下想逛便逛,随便逛。”宁永笑容僵硬,也没说要不要派人跟着,这两位殿下身后都有下人,他多嘴反倒惹人怀疑。
姬炤僵着一张脸,心情极为不爽。
这可真是他的好大哥呐!
华园。
兄弟两人身姿楚楚,一前一后漫着步,唯一的差别便是姬炤身后只跟着迟渊,而姬启身后是一堆人。
姬炤越走越烦躁,恨不得插个翅膀飞了,好大哥早不烦他晚不烦他,偏偏这个时辰烦他!
姬启嘴角微挑,心情舒畅,无忧无虑赏着景。
半晌,姬炤终于忍不住了,他扯了扯姬启的衣袖,低声道:“大哥,我有话与你说。”
姬启见自家六弟终于要吐露心声,斯条慢理地上前,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大哥,我逛园子是假的,主要是想——”姬炤压低了声音,“看姑娘。”
姬启闻言,直皱眉头,看姑娘?他这六弟怎么愈发轻浮了?
“什么姑娘?”姬启想不明白,难道宁府住着什么容颜倩丽的姑娘,还是什么性子有趣的姑娘?
不对,他这六弟说什么他便信什么,未免太憨傻了。
姬炤却是继续道:“这姑娘我不方便告诉你,反正,你不准扰了我,我只想着与她见上一面罢了。”
姬启虽是不信,但不妨碍他教育弟弟:“你可知,这般行为太过轻浮,虽如今民风开放,遇心悦之人可述说心肠,但像你这般,若被人发现,不止落了个私相授受的名声,还会毁了姑娘家的声誉。”
“我知道。”姬炤垂下了头,他又何尝不知道,天下的女人都有张巧嘴,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还能说成更黑的,导致他在京里,总能莫名其妙听到许多八卦,还越传越邪乎。
他小时候怕极了,便使劲维护名声形象,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只有他知道,自己装的太累。
可不装的后果是,第一,太后养大的皇子是个纨绔;第二,艳冠后宫的贵妃之子是个草包;第三,皇帝之子是个废物。
不止他会被嚼一辈子舌根,养育他长大、好不容易止了风波流言的皇祖母也会再次陷入流言中,还有他那虽极少关照却是他亲生母亲的母妃,指不定哪天就因流言失了恩宠,还有他那便宜爹,肯定恨铁不成钢,觉得自个儿败坏了姬家血脉。
他苦啊!
可是他真的想见小宁啊!
“大哥,你就当做不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知道,我犯了相思病,已经好几个月梦见那姑娘了。”姬炤红了眼眶,委屈极了。
说到底,他动了娶小宁的心思,若真暴露了,早点娶回家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