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时候青梅竹马的祖母!
她那时还一直不知道,母亲总说别与叶家那几个小子太亲密了。
十年前祖父还活着,因遭泓帝忌惮,退居江南,当时还是太太的盈慧长公主安分守己惯了,自是支持泓帝,因而分外瞧不上宁家。
两家离得近,仅一墙之隔。她、熙泽便与叶家的三子玩得极好。
再然后,叶家搬离常州,好似回了京城。
宁娪婠这才觉着,多看书果真没错,看得越多,知道的便越多。
虽然这事好像跟看书没什么关系……
她翻了个身,将书压枕头下,一掀被子,钻了进去。
被子没盖多严实,她将两只手伸出,抓了抓头发,已是入夏,夜晚也怪闷的。
四周安静,她半睁着眼,不知过了多久,眼皮子便开始打架。
终于支撑不住,她进入了梦乡。
宁娪婠做梦了,梦见自己成了她小时候看巷口爷爷卖的红鲤鱼模样。
至于她为何知道自己是条鲤鱼,因为她借着月光看见了自己身上的红鳞片,关键是还游得十分畅快。
得知自个儿是做梦,她压下心里恐慌以及对水的畏惧。
可仍忍不住扑腾、跃水还有吐泡泡。
猛得大地一阵颤抖。
只见一男子俯身而下,逼近水面与她大眼瞪着小眼,他一手挽着耳间的发,一手拍了下她的脑袋,轻笑道:“这鲤鱼可真红,倒像小宁的脸。”
居然是他!
宁娪婠惊了,脑袋被拍得晕乎乎,她虽听不清姬炤讲什么,可是能见少年笑得如花纷飞。
还没多想,她就感觉自己被抓住了。
像是有人掐住了她脖子,当她快喘不过气时,忽又一阵畅快。
只因她被丢入了水中。
宁娪婠懵了片刻,才发现她换地了。
少年放下缸子,转了个身,那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站荷塘边上。
“快要回京了,真舍不得啊。”少年又低声呢喃,“一定要跟……”
后面说了什么,宁娪婠已听不清了。
窗外微风轻轻,好似萌生的梦境,万里灰色朦胧,丝丝缠绵。
风吹不尽,吹动少女的帘帐,显得分外温柔。
……
夕阳下,道上掠过一辆褐色的马车倒影。车身由丝绸包裹,镶嵌的窗牖被一帘白色绉纱遮挡。
不过刹那,这辆马车便踏风而至,所停之处,赫然是宁府门口。
少年将帘子掀开,那双手纤细修长,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虽不能与好兄弟们相约,但娘能同意他找婠婠玩也行啊,毕竟婠婠也算是好兄弟嘛。
宁乔表示她是被逼无奈,自家儿子伤才好,就熊心豹子胆的想着出府。
时时刻刻缠着她,那副痛哭流涕的样子没有让她心疼,而是想打人。
从早到晚,不是说身上要长草,就是说什么愿意找表姐玩。
宁乔想着,这样憋着说不定又要偷跑出府,还不如送儿子到宁府住几日。
一来,她自个儿能安安心心跟夫君蜜里调油;二来,还能多学套枪法,争取早日抓到那刺客,狠狠捅一下才行。
是亲弟弟亲弟妹,她也不用担心儿子受伤,左右舒心便是了。
而收到了亲姐姐的信,以及感觉到信中的恳切语气的宁小王爷,十分亚历山大。
姐姐是父亲养大,不拘小节,洒脱豪迈,可总该知男女有别吧。
熙泽好歹十六了,婠婠也不是小姑娘了,前段日子已及了笄。
哪能一块儿玩?
自家侄儿什么货色,他也是知的。若是不知,他断不会让一介外男随意入住府上,熙泽这小子估计与婠婠只‘兄弟’情谊。
可这一住,定免不了要将府里搅得一团乱。
罢了罢了,毕竟是亲的。
宁小王爷深深叹息一声,还好是江南,若是京城天子脚下,哪能不顾名声?
于是楚熙泽得愿以偿的入住了宁府。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收拾好行囊,第二件事便是找婠婠。
可看着秋杳像母鸡似的护着梨杏院,楚熙泽深深皱起了眉头:“秋杳姐姐,你这是干嘛?”
“表少爷一介男子,岂能随意进女子闺房?”
“那可是婠婠。”楚熙泽本想说一句婠婠算不得女子,可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好。
“姑娘与寻常女子有何不同?”秋杳双臂张开,忽又顿悟,“奴婢知了,定是姑娘美若天仙,琼姿花貌,比寻常女子要美上几分。”
秋杳,你这般违心真的好吗?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愈发厉害了。
虽然他承认婠婠长得确实不错,可还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吧。
“本少爷对婠婠可没非分之想,真的,我只是想找她玩罢了,舅舅可是答应了的。”
“奴婢相信表少爷,毕竟奴婢是看姑娘还有您长大的,但是男女有别,太太一早便叮嘱了,奴婢不得不拦。”
秋杳自然知道自家姑娘与表少爷没那方面的想法,双方皆知彼此最狼狈的样子,也互知对方癖好,怎会有男女之情?
何况两人还是从小一块儿干坏事!
“敢情我白来了?那我住这儿干什么?倒不如钻洞找兄弟们玩!”楚熙泽气得气血上涌,直冲脑门,导致眉心直跳。
秋杳见状,转了转眼珠子:“表少爷,您别气,向前点儿。”
见秋杳朝他眨眼睛,楚熙泽满脸狐疑,但终究还是凑近了点。
“奴婢这般拦着是因太太,若表少爷自个儿从后边翻墙进了院子,奴婢也是没法子的。”秋杳低声道。
什么叫自力更生?这便是!
与她讲着道理,倒不如亲自动手,她好歹是太太吩咐了守着院子的,随便让表少爷进了,别院的丫头婆子们偷偷告状,她只怕是要挨打。
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不是因自家姑娘近日也无聊!
若表少爷能让姑娘生个气打一顿,整个人儿不就神清气爽了?
“好家伙。”楚熙泽眉目染笑,当秋杳与他是一路的。
笑罢,他轻咳两声:“本少爷知了,晚点再找婠婠玩儿,秋杳,你便好好照顾表姐吧。”
“是。”秋杳欠了欠身,目送楚熙泽离去。
楚熙泽绕了个大圈儿,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猫着腰到了梨杏院的侧边儿。
他要干他的老本行了。
那便是——翻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