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确定吗?”
黑色魅影的主持人库洛斯团坐在高位之上,高脚杯里腥红的酒液沿着杯壁缓缓摇曳。
哈莉跪倒在顺滑的鹅绒毛毯上,她鼓不起胆量直视近在咫尺的库洛斯——一位草芥人命的杀人狂魔。
“回答我。”
清冷的嗓音回荡在宽敞的书房里,两侧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座椅的后方添置了团炉火来驱散雨天潮湿的阴寒。
“是的,就是小丑。”
“是他没有错。”
习惯性地低下头颅,哈莉挺翘的鼻尖和柔软的鹅绒之间距离不足一尺。
“。。。。。。”
库洛斯浅浅品尝口芬芳的红酒,将高脚杯搁置到手边的红木小圆桌上。
摩挲两下左手食指上的宝石戒指,眼睛里散发出阴狠的目光,笼罩着哈莉的身影。
“大卫呢?他人去了哪里?”
库洛斯回想起不久前被自己派去收取保护金的小弟大卫,好像就是前天的事情。
“他疯了,醒来之后嘴巴里只会念叨着小丑的名号。”
藏匿于暗处之中的助手悄然发声,低压撕裂的音色让哈莉想起了电影里咆哮的丧尸。
库洛斯双手交叉放置于胸前,粗大的指节纠缠在一起。
“这是挑衅,黑色魅影的地盘不是他随便来随便走的旅馆。”
“放话下去,一周之内我要看见小丑的人头摆到我面前。”
哈莉瞄见库洛斯身边的阴影好似窜动了一下,尔后又重归到了平静当中。
“至于你,我要怎么处置你呢?”
库洛斯低下身子,修长的脖颈伸展开来。
“你不会是那个小丑的帮凶对吗?”
哈莉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脑袋埋得更深了,她的面部就快要贴到鹅绒地毯之上。
见到她没有回话,库洛斯咬着牙似是斟酌了一番。
“回去吧,要是有小丑的消息,记得第一时间来见我。”
他无力地甩甩手,示意哈莉可以离去了。
随即起身从最近的书架上取下来本斯蒂芬·金的小说,用手指着品读起来。
哈莉颤颤巍巍地挪动自己的双腿,她接连体会到了肉体不受意识操纵的惨遇。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哈莉青白色的嘴唇上下颤抖着,她像只行尸走肉一般挪回到了熟悉的小屋之中。
无视周遭传来的异样眼光,活该她是个靠出卖火辣身材为活的站街女不是吗?
湿哒哒的刘海还紧贴在额头表面,她还没来得及换一身衣物就被拖进黑色魅影的大本营里。
“小丑,小丑,小丑。”
无神的双眼里慢慢焕发出奇异的神采,脱掉腥臭潮湿的衣裳,把自己擦干裹紧温暖的被窝里。
“他好温柔。。。”
回想起那两根在风雨中摆动的手指,还有冰冷的钱币划过肌肤带来的刺激触感。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数不清的臭男人们曾把钞票粗暴地塞进她的沟壑中,但没有人会像他那么温柔。
仿佛是怕粗糙的毛边会割伤她的肌肤,又或者惊吓到她当时脆弱无比的神经。
想到这里,她感觉双股间似乎涌起了一阵潮意。眼眶里也蒙上了若有若无的水雾。
“小丑,小丑,小丑!”
身子一阵剧烈的抽搐,强烈的神经刺激让口中的玉液也汩汩冒出,沿着嘴角滑落。
巨大的幸福感充斥着她的心间,她当时为什么没有扑上去呢?
她好想,好想扑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去感受下那宽阔可靠的臂膀,厚实强壮的胸肌。。。
维克多摘下脸上的面具,甩干净头发上潮湿的露珠。把尼克的风衣丢进后尾箱,宽大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
“吼吼吼,捣乱小天才回来了。”
尼克把手枪揣回小牛皮制的枪袋里,转动钥匙点火。
车子微微的抖动,维克多身心俱疲地躺倒在副驾驶座上。
“太累了,我宁愿再去炸掉哪个不知名帮派的街道,也不想再干这种活计。”
维克多紧闭双眼,脑海里还浮现着那个女人惊慌失措的样子。他能感觉到她甚至害怕到小便失禁的地步。
“。。。。。。”
电台里传来悠扬的歌谣,维克多的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下面你只需要像现在这样多出场几次,就能让他们举棋不定。”
“他们投鼠忌器,我们的计划就有很大的可能大获成功。”
尼克兴奋的情绪快要溢出言表,车速也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抬升到了将近120。
“我会如此让人恐惧吗?尼克。”
维克多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口干舌燥之下连他的舌头也无精打采。
“你可以从另一面来理解。”
尼克察觉到身旁的维克多情绪并不算高昂,甚至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
“恐惧,伴随而来的就是尊敬,会带来谦卑,会带来谨慎。”
“这恰巧就是你现在所急需的东西。”
高速行进的汽车在空旷的大街上留下绚烂的红色尾灯,维克多转头望向朦胧的窗外。
“从我在墨西哥帮出手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我杀了第一个人,裸露的肠子让我差点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
“生命在我手下是否太过于脆弱了。。。”
窗外的雨点还在持续地下落,车顶发出接连不断砰砰砰的击打声。
“哈,你这样让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开枪。”
尼克稍微放缓了车速,他们略过街道,低矮的廉租房,还有破落的帐篷聚集区。
那里住满了整个纽约城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们就着靠垃圾桶里的残渣惶惶度日。
“我扣下扳机,后坐力把我吓了一跳。”
“当时的老大让我一枪把他干掉,可是我射歪了。”
尼克似乎是想起当年自己拿着手枪笨手笨脚的样子,嗤笑出声。
“他没死,子弹射中了他的腹部。”
“当时我就在想,太恶心了。”
“我把吃过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他跪在地上哀嚎,而我跪的比他更低。”
“那种感觉太糟糕了,我一整个月没有缓过神来。”
“他们都说我是个废物,磨磨唧唧的不像个有卵蛋的男人。”
尼克放下车窗,窗外吹进来的冷风刮起了他的胡须。
“可我当时一直在想,我会不会某天也跪在地上,新入帮派的小弟拿枪对着我的头。”
“然后不小心擦枪走火,我的腹部被子弹穿透,在失血过多的麻痹中死去。”
尼克长舒了一口气,紧抿住嘴唇。回想当年的情景,他的胸口还是憋了一口气。
“我是黑帮,可我一直认为黑帮是个很酷的职业。”
“合理地收点小钱,保护好你地盘上的伙计。”
“找人开拓些渠道,想点法子赚钱养活自己的兄弟。”
“这就是我理想中的黑帮生活。”
维克多打量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今晚的月亮残缺不全,但是出奇的亮眼。
“但那只是年少时的幻想,自从我开枪以后,我就知道。”
“这是条不归路,开了一次就有第二次。”
“第二次后就是无数次,最终我也会变成倒在血泊中的那个。”
“可这就是宿命,为了活下去,为了钱,为了地盘,为了兄弟。”
“我会一直开枪,到所有人都怕我。那就是我想要的。”
尼克闭紧了嘴巴,车子内部重新归于平静,只有空调还在持续不断地呼出冷气。
平稳地到达飞车帮酒吧后方的小巷里,尼克关掉车灯,把年久失修的破车停好。
“再见,我想你不用我送你回家吧?”
“毕竟你也不是什么漂亮的美人儿,占用不起我的时间。”
关上车门,维克多踢开脚边的可乐易拉罐。
尼克头也不回地冲他摆摆手,踏进到永不停歇的吵闹酒吧之中。
月光还是那阵月光,但他却感觉自己的影子好像不知不觉间被拉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