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琴声由远及近,在官员们屏息以待之下,梁安夏缓缓抬起双手举过头顶,宽松的水袖顺势滑落,洁白无瑕的手臂尽显无遗,以右足尖为轴,玉臂一高一低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抬腿。
源自凄美爱情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芭蕾舞,是前世西方舞蹈艺术与中国古典文化相融合的结晶,从爱情萌芽到至死不渝,每一次抬腿、旋转和伸展蕴含着浓浓的东方韵味,一颦一笑间宛若翩翩飞舞的蝴蝶,美而优。
久久不跳,起初梁安夏动作间难免有些生疏,随着琴声的递进,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飞舞间的浓烈感情愈演愈烈,回首间,连指尖都透着绵绵情意,裙摆飞扬,更是火热又炽烈。
翩翩起舞间,梁安夏不止一次地回眸,冲着经御晟莞尔一笑,眼神交汇里,情意深厚而浓重,她的脚尖轻轻一点,如鹅毛落地,修长的双腿舞动着,裙摆和水袖随风而飞舞,在微黄的烛光下熠熠生辉。
瞧着梁安夏宛如振翅的蝴蝶,经御晟随心而动,兀自飞身进场,等待对方再次扬手伸展时,他上前轻轻握住对方的细腰,顺势将自己的小妻子托举在了手心。
像是早就猜到了经御晟的动作,梁安夏淡然地借力,在掌心方寸间足尖轻点,她右脚绷起脚尖,左腿与双臂慢慢伸展着靠拢,破茧成蝶,仿若一只即将展翅飞走的雨蝶,正依依不舍地停留在经御晟手心,垂眸时相视而笑,情意浓浓。
曲终,宴会内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群臣们纷纷小声议论着,感叹着梁安夏深藏不露,天禹皇帝和皇后脸上尽是惊艳和满意,就连从始至终冷眼相看的北桓宗亲王都忍不住小声赞叹。
“传闻天禹尘王妃执著于医术,却是才疏学浅,连一支完整的舞蹈都无法施展,怎么会如此......”,默默坐在席间的晓月郡主银牙紧咬,桌下握着的拳头越来越用力,指甲几乎钳进肉里,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红痕。
其实不光是晓月郡主疑惑,就连梁宇政夫妻俩、梁安萧和宇文萱无一不是看上去面色淡定,实则内心激荡,他们怎么不知道,梁安夏何时学会的跳舞,而且还跳得那么别致、那么优雅、那么令人陶醉其中。
全场最为激动,也最为淡定却是从小贴身随行的夏竹,回忆往昔,她曾有幸私下见过几次自家小姐练习芭蕾舞步,而且,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那双芭蕾舞鞋还是她们主仆俩一起研究出来的。
舞步惊艳了众人,梁安夏不仅赢得了满堂喝彩,更是赢得了皇帝一顿赏赐,大势所趋,晓月郡主按压住了之前的气焰,独自安安静静地坐在席位上生闷气,丝竹奏乐重新响起,宴会内重新恢复了最初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重新换了华丽的宫装回到宴会,席间,梁安夏已经记不清自己瞪了经御晟多少次,努力用眼神示意对方适可而止。
谁料经御晟垂眸轻笑一声,非但没有任何收敛的意思,反而愈加肆无忌惮地靠近,搂着自己小妻子的腰身继续低头专注地把玩着对方的手指。
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引得群臣们频频注视,梁安夏忍不住双颊泛起了红晕。
哪怕同经御晟在玩闹,梁安夏余光依旧注意到了不远处明显有些心事重重的宇文萱,回想着晓月郡主之前的意指,还有宴会上父皇对于和亲远嫁明里暗里的试探,她不禁暗自为好友叹了一口气。
努力挣脱开经御晟的魔抓,梁安夏有些嗔怪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抬手将夏竹换到身边,凑近小声吩咐道,“夏竹,你现在过去偷偷告诉小萱我有话要同她讲,让她随你去御花园寻我,知道了吗?”
夏竹得令后了然的点点头,轻轻放下手里托着的酒杯,她熟稔地避开来来往往的宫女侍卫,状似无意地抬腿往宇文萱的方向走去,然后凑近宇文萱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正值思绪游离间,宇文萱被突然靠近的夏竹吓了一跳,呆愣了好一会儿后,她疑惑地抬眼望向了梁安夏,视线两相触及,见好友肯定地点头示意,她这才转身禀明了自家母亲,然后起身带着夏竹与暖冬,向着好友离开的方向走去。
梁安夏和宇文萱主仆几人前后离场后,经御晟与南宫丞哪怕没有眼神交集,也难得默契了一回,他们不肖纷说,趁着话题转向他处时纷纷起身向外走去。
就南宫丞而言,他离开宴会不仅是皇帝的试探让他感到一丝危机,更是因为察觉到了宇文萱的情绪变化,心绪不宁涌上心头,至于经御晟嘛,他决计不会承认,与其待在无趣至极的宴会,还不如暗中保护自己小妻子的安全来得有趣。
御花园内开满了各色的芍药花,西施粉、冠群芳、御衣香、金带围......名贵的品种数不胜数,它们有序地穿插在假石之间,亭亭玉立,不蔓不枝,香远益清。
“小萱,晓月郡主那边......”,明明想要问的事情很多,梁安夏此刻却不知该从何讲起,那些安慰的话,仿佛一字一句尽数被堵在了嘴边那般,她心疼地握住了宇文萱的手,眼神温柔,语气担心,“你是不是担心......”
凉亭四下无人,头顶月明星稀,宇文萱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心里的失落之情不知何时蔓延至眼底,她无意识地绞着手帕,眼里盛着的不再是满目星河,而是解不开的忧愁,“笑笑,我会被安排去和亲,对吗?”
“小萱,你别多想,如今和亲之事尚未明朗,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若是从朝廷局势出发,宇文萱无疑是最为合适的和亲人选,然而天禹和北桓向来势同水火,梁安夏心里并不希望好友掺和进这趟浑水。
谁料宇文萱自嘲地摇了摇头,月光之下,那双清澈的眸子显得有些暗淡,“笑笑,身在京城,有些事情即便不明说,你我二人心里都该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