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午休之后,经御晟与梁安夏一同乘车前往齐新堂添置药材,马车路过茗香居时,他们意外撞见了正准备登车回府的御史大夫吴中,谁知对方竟然轻蔑地看了一眼马车,甚至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马车内,梁安夏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到了这一切,顿时心生不满,她松开经御晟的手,兀自抬手推开车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吴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没想到这么巧,居然遇到了吴大夫,听说吴大夫近日对爹爹颇有微词,可否赏脸替本王妃答疑解惑呢”。
经御晟随之探出身子,一把将梁安夏搂进怀里,他似笑非笑的眼眸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本欲开口拒绝的吴中,然后低头宠溺地看着怀里,“夫人,你瞧,吴大夫不愧是跟随父皇多年的老臣子,你我夫妻二人加起来都请不动,不知......”
蓦然被堵住了嘴里的话,吴中的脸色有些不虞,看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他意识到经御晟故意拿身份说是,拒绝了便是抚了皇室的脸面,“尘王殿下真是折煞下官了,殿下与王妃身份尊贵,尔等作为天禹臣子,岂有拒绝之理”。
经御晟自然听出来了吴中话语里的暗示,以皇室身份仗势欺人又如何,只要他的小妻子高兴就好,“既然如此,冷羽,叫老板准备一个包厢,本王和王妃一会儿要同吴大夫好生讨教讨教”。
百姓们小声的议论着,经御晟先一步跳下马车,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抱着梁安夏,神情怡然自得地走进了茗香居,梁安夏先是一愣,很快微红着脸颊任由经御晟紧紧地怀抱着。
包厢内,面色冷漠的冷羽同吴中贴身侍从一左一右站立在房门处,夏竹跪坐在矮榻烹茶,仔细替经御晟、梁安夏与吴中添置上了热茶,雨后新茶有一股难得的清香,弥漫在屋内的香味闻起来沁人心脾。
“听闻吴大夫最是公允,本王妃有个困惑许久的问题,还请吴大夫能解疑答惑......”,梁安夏端起春茶细细品了一口,入口清香,她无视了吴中眼里的傲慢,下意识朝着夏竹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垂眸把玩着品质细腻的白玉茶盏,梁安夏过了好一会儿才抬眸重新看向吴中,“有一群草寇猖獗嚣张,数次在临近的村镇作乱,抢夺路过百姓财产,甚至杀烧抢掠奸杀无辜少女,官府数次派出官兵镇压......”
经御晟突然欺身就着梁安夏手里的茶杯饮了一口热茶,害得她意外忘记了接下来的话,端坐旁侧的吴中猛地咳嗽起来,终是拉回了她的思绪,“然某次官府围剿时,草寇以无辜村民性命相威胁,吴大夫觉得为首的官员应该如何抉择呢?”
“下官认为,官兵们既然已经围住了草寇,那么官员们可以设法保全村民的性命无忧,再行剿匪,毕竟在下官看来,此等草寇早已插翅难飞,无须似梁将军那般牺牲无辜之人性命”,吴中自以为回答得滴水不漏,还借机泼了梁宇政脏水。
谁知道梁安夏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认同,她顺着经御晟的方向倚靠到对方的肩膀,眉眼里的笑意更浓,“那若是草寇抓去的村民本性恶劣,横行乡里,欺善怕恶,一旦官员们救了这群人,等同于间接令那些同村百姓继续受苦受难”。
吴中愣了片刻,摸着长长的胡须反驳道,“若真如王妃所言,那些村民不救也罢,皇上贤明爱子,想必也不愿看到无辜百姓们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呵呵”,梁安夏轻笑两声,状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可官员若是不救,势必会被某些不明所以的人猜忌,甚至于让百姓们以为朝廷冷眼旁观,进而心寒,吴大夫,你说若是如此,百姓们是否因为积怨而产生二心呢?”
“这......”,吴中盯着茶杯上蒸腾的热气犹豫了半晌,直到经御晟轻咳一声,这才皱着眉头疑问道,“下官愚钝,尘王妃究竟所言何意,还请明示”。
梁安夏依旧是那副笑脸,却并未表露出意欲解惑的神情,“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还需要本王妃一介女子告诉吴大夫吗?”
“尘王妃言重,下官不过是为了百姓们着想,为了皇上着想,为人臣子,鞠躬尽瘁,为皇上分忧解惑,排忧解难乃是本分”,吴中很快就反应过来,眼前梁安夏正是在借着草寇嘲讽他不懂行军打仗之事。
“哦~吴大夫是说父皇还不如你看得明白吗”,一直默不出声的经御晟陡然变了神色,他戏谑地望着满脸倔强的吴中,带着些许内力嘲笑道。
话音刚落,吴中额头忽地冒出一排细密的冷汗,他正欲说些什么,却被经御晟出口打断。
“吴大夫饱读诗书,又是一朝老臣,心有骄傲在所难免”,经御晟并不准备就此放过吴中,“然而人非圣贤,吴大夫做不到事事都懂,事事擅长,便不要试图随意揣度,更不要怀疑父皇的决议”。
梁安夏满意地看了一眼经御晟,随后慵懒地扶着头上的青簪说道,“若是真有这么一处草寇,有这么一群村民,吴大夫自诩聪慧,却也犹豫不决令事情更加棘手,又谈何质疑术业有专攻之人呢”。
“边疆的战事无常,当初的战役事实如何只有在场之人才得以知晓,吴大夫时隔许久如此捕风捉影,妄自揣测,只会让人怀疑......”,得了梁安夏的赞赏,经御晟竟然幼稚地扬了扬下巴。
吴中被经御晟和梁安夏夫妻堵得哑口无言,然而他越是着急越是出错,“当初的战况下官自然是知晓的,所以才会断言梁将军指挥失误......”
“吴大夫慎言,据本王所知,父皇向来不喜将领们随意谈论战况细节,因而当初一战的细节,除了父皇和兵部尚书,哪怕是皇兄都不曾了解,吴大夫是如何......”,经御晟小声惊呼着,门外立马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