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蜘蛛的夜总会后,卡特冒雨走在泛着暗红色灯光的街道上。
现在已经很晚了,但对于九区来说,似乎生活才刚刚开始。那些店铺里的酒水依旧畅销,赌场中红黑相间的轮盘也仍然不停的在转动。
物欲横流,每个人都忠实的释放着自己的欲望。
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卡特在雨中舔了舔嘴角:
“这地方还不错嘛!以后可以常来。”
他于雨声中融入黑暗,悄无声息的离去,一如他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街头。
蜘蛛给他的目标,活动区域主要在三区,洪山。这里是富人的居所,好几家银行的总部坐落在这,说这里是英伦的金融中心也不为过。英伦警视厅维系着这里良好的治安。
不过是暂时接受了那个疯女人的雇佣,上来就给了一个大单子。英伦黑道里的风云人物,卡尔迈伯爵的家族成员,与蜘蛛同属八大门徒的彼多勋爵突然暴毙,怎么想都不大妙呀!
卡特歪着脖子,一脸愉悦的在心里想到。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在卡特的计算中,杀死彼多勋爵对自己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只要死无对证,即便是黑道皇帝卡尔迈伯爵也不会拿自己怎样。
这边,在确认卡特真的离去后,密室中也只剩下洛奇与蜘蛛两人。
洛奇终于开口抱怨起来:
“你是知道我和那个小变态之间有过节的。”
蜘蛛打了一个哈欠,开始收拾办公桌上的账单:
“他是一张鬼牌,洛奇。这枚重要的棋子是我布局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你知道的,我亲爱的洛奇。”
大鳄点了点头,不再质疑。他的思绪有些缥缈,这个女人,这个自带魔力的女人,真的能顺利成为英伦地下世界的统治者吗?他不确定。
八大门徒之一的彼多勋爵百无聊赖的靠在身后黑色的真皮沙发上,静静的聆听着雨滴打在窗沿上所发出的杂乱无章的噼啪声。
从昨夜开始,这该死的秋雨就不停的在下,光是听这无聊的雨声就足以让人发疯。
彼多讨厌雨,这种厌恶是年少生活在十区所养成的。每当屋外传来雨声,就意味着少年彼多外出谋生必须冒着淋湿感冒的风险。
贫穷是一种没有伞的罪过,少年彼多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那破旧的房屋,真正释义了何为屋破偏偏逢夜雨。即便躺在床上,噼噼啪啪的雨滴依旧会从屋顶的漏洞中渗入,让彼多夜不能寐,狂躁不已。
这个厌恶延续至今,即便已经身处高位多年,彼多在听到雨声后依旧会不自觉感到心烦意乱,那该死的噼啪声,如噩梦般一直纠缠着他。
他闭上眼睛,在一阵阵的噼啪声中回忆起自己的一生。为了吃口饭,在贫民窟加入黑帮,然后是二十年的尔虞我诈。
帮派成员的勾心斗角,帮派之间的权利纷争,个人生活的爱恨情仇……这一切都让彼多感到疲惫不堪。
他为自己三十三岁前的那段人生做了这样的总结:这个社会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泽,只有身处高位,才不至于被生活的琐事拖入深渊。
在自己的争取下,自己终于找到机会得到了黑金伯爵卡尔麦的赏识,开始有了自己的势力。
十年饮冰,一朝热血难凉。接下来就是抓住机会,一飞冲天的崛起。彼多通过贿赂讨好银行高层,为自己帮会谋得了收债的差事,然后深入拓展了这个业务。
彼时的银行都会为贷款收不回来而烦恼,彼多讨债帮会的出现成功解决了这个问题。高效率的收债让他建立并统一了这个灰色的行业。
彼多也因此成为英伦炙手可热的权势人物。他心狠手辣,目光长远,在为银行工作的时候顺势发展了自己人脉圈。
现在的他与英伦的金融研究已经分不开了,其在黑道中的地位也变得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成功被英伦黑道的皇帝,黑金伯爵卡尔麦收为门徒,成为割据一方的诸侯。
当初望着灰色天空咬牙切齿的少年如今已是年过半百,岁月的艰辛让自己纯粹的金发染上了几缕苍白,光洁发亮的额头也带上了几抹沟壑。
看着窗户玻璃中隐约勾勒出自己的身形,彼多勋爵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些老了。
也许是时候和伯爵一样,将退休提到日程上来了。这么想着,勋爵从沙发上起身,在明亮的日炽灯下前往厕所。
人有三急,这种事情无论地位高低都是一视同仁。
屋外是自己的四个贴身保镖,都是B级的好手,别看勋爵刚刚感慨完人生,其实他是很怕死的。
即便这是他自己的老巢,即便他只是上个厕所。他依旧让那四个保镖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直到厕所门口,才独自一人进去,并迈入了正中央的单间。
解开裤衩,勋爵微微眯上了眼睛,封闭狭小的单间让他能够稍稍放松。
“呼~”
他长吁了一口气。
可在他方便完事,准备穿上裤衩的时候,勋爵突然头皮一麻。
不知为何,他听到了水滴滴答掉落的声音。
滴答,滴答……
勋爵对这声音相当敏感,因为每每听到雨声都会让他烦躁不已。所以他不会弄错的,这不是尿液的滴落。
声音,是从后边来的。
狭小的封闭单间,莫名其妙的滴水声。勋爵抱着一种不详的预感,缓缓扭头看向落下水滴的声源地。
伴随着头颅的缓慢运动,那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也逐渐出现在了勋爵的视线里。
男人如同一只潜行的野兽,静静地蹲在厕所单间的木板上,用那双黑色的瞳孔凝视并观察着正在穿裤衩的彼多勋爵。
先前让勋爵不安的滴答声正是水滴从这个男人身上滴落到地板上发出的。
“咕噜。”
勋爵咽了口唾沫,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几乎是这个男人映入眼帘的一刻,勋爵就得出了冲突必死的正确判断。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门外那些保镖的失职,以及这个男人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当务之急是自己该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局。
勋爵的脑子里一瞬间同时飘过无数念头,他试图穿上裤子转过身来,并故作镇定的尝试着开口交流: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男人并没有接下这个话题,他只是用失望的眼神盯着这个臭名昭著的门徒,吐出了两个字:
“坐下。”
勋爵无奈,他生平没有受过这种侮辱,但通过眼下的形势判断,还是乖乖的照做比较好。
他转身准备拉上裤衩然后坐下,但男人又开口了:
“别做多余的事。”
这短短的话语铿锵有力,有多种深层次的含义,男人用野兽般的眼神顶的勋爵有些喘不过气来,仿佛要将勋爵直接吞噬殆尽。在这样的威压下,勋爵在对视中败下阵来。
他低下头,缓缓松开握在裤衩上的手,以大号的姿势耻辱蹲下,两条腿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这是因为耻辱而愤怒还是因为懦弱而胆怯?或许这二者都有。
“你到底想要什么?”
勋爵最终保持了基本的理智,没什么是不能交易的,现在他的生命成了对方手中的筹码。在他的观念里,人死即空,依旧坚持尊严毫无意义。
男人身上的水珠依旧不停的滴在地板上,发出令人烦躁的滴答声响。
这家伙是从外边来的刺客。勋爵通过分析男人湿漉漉的信息确认了这一点。
他继续开口:
“我可以出钱购买我的命,我很有钱,你开一个价!”
见男人依旧如木雕般蹲在隔间木板上。勋爵急了,他激动的手舞足蹈,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是谁?卡尔麦伯爵的门徒,彼多勋爵!你要是接受我的友谊,就开一个价!我向万能的主发誓,一切既往不咎!不然,你将面临不分昼夜的无尽报复!主说过,天堂地狱一念之间。”
“先生,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上述一大段后,勋爵长舒了一口气。他在自己的长篇大论中找回了自己作为上位者的自信,只要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傻子,自然懂得该如何取舍。
然而男人一如既往的前言不搭后语:
“你有多久没受过伤了?”
杀手卡特蹲在木板上,冷酷的向坐在马桶上的勋爵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