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一绝望地闭眼,不愿在死之前多看惨事,静待死亡来临,甚至还起了心思:我要去见阿爹了,以后要好好听阿爹的话,不再任性不再胡闹。
“不知道死的时候会不会很痛,死了之后,又会是怎样?”
他心思才落,却也不禁疑惑:怎么还没死,不是很快就轮到我了吗?
他不由睁开眼,却见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她精神抖擞不显老态,一袭白色衫裙,面色冷峻。
“她怎么来的?竟然没有声音!是啦,她一定是仙长,只有仙长才能做到。”李如一想到这里,方才留意到黑衣男子的站位。
黑衣男子已退离坑边三丈之遥,坑边此时站立的是白衣妇人。
她身前悬浮着两个条形状的物事,霞光照耀下,原来是两把漆黑的短剑,剑身轻薄,寒芒隐现。
“原来那个会叮人的东西是短剑!短剑竟然能自己飞来飞去地伤人,真是神奇。刚才应该是她赶到,用另一把短剑驱离黑衣男子,不知道有没有来得及救下坑里的仙长?”
李如一想着,不禁有些后悔:“哎呀,我这一闭眼,又错过了好多。”
白衣妇人当先开口,质问道:“孟老三,你不在逸洲逍遥,却为何跑来这边杀人?”
“啊!她不知道这个孟老三杀了好多人!”李如一不禁着急,却又不敢冒失说话,以免招来孟老三突下狠手。
孟老三冷冷道:“个人私事,你管这些作甚!”
白衣妇人眼神扫过镇口以及附近的尸体,怒道:“你连普通人都不放过!还杀如此之多!好!就让我讨教讨教你的大盘石手!”说完,身前的两把短剑自通她意,飞斩而去,迅捷无比。
孟老三双掌布满黑气,瞬间拍出,竟是要以双手硬撼短剑!
李如一惊得心都要跳出:这是要送手吗?
谁知那两把短剑反而避开双掌,途中左右分开,飞速绕到孟老三左右两边,一斩一刺。
孟老三收回双掌,在周身连连挥动,以掌迎剑,丝毫不惧。
“叮!叮!”掌剑相击,竟然发出如金戈相击一般的声音。
李如一目瞪口呆:这还是手吗?修行后手就可以不一样了吗?
短剑被挡开,立即又换了方位,再次斩刺。孟老三掌影如风,守得紧密,还伺机抓向短剑,却都被它们灵敏避开。
一时间,斗得难舍难分,不现高下。
孟老三边斗边道:“你这老太婆是瞎子吗?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不是我杀的。”
白衣妇人稍微分神查探,这才辩明事实,确实不是掌击致死的。
她手掌微舞,那两把短剑便飞返回来,复又悬浮于身前,问道:“不是你,那是谁下的手?”
孟老三怒哼一声,冷冷道:“反正不是我,你自己找去。”
李如一忍不住道:“是马贼!”
他恨极了马贼,如今有祸引的机会哪肯错过,瞬间就脱口而出,只希望白衣妇人能立即用短剑远远地把那些马贼杀了。
不待白衣妇人说话,孟老三哈哈一笑,说道:“这不是有人证吗?既不是我,那我告辞!日后得空,我再来破你徐仙子的飞剑!”说完,身形就从雪地窜至半空,稍微停顿辨明方向,速度便陡然加快,转眼消失不见。
白衣妇人无意留人,也知强留不得,便任他离去了。
孟老三可是个大坏人,竟然走了,李如一不禁有些着急,暗想:“糟糕,我一说话就帮助孟老三脱身了,这妇人会不会怀疑我是他的同伙,然后他的罪状都会由我承担?”
想到这里,急忙说道:“仙长,我不是那个孟老三的同伙,我不认识他。”
“我知道。”白衣妇人神色淡漠,并不介意。她此行其实是路过,恰巧远远看到一道霞光出现又被隐埋,她知道是黑灵泥所致,出于好奇便飞过来。半途中,又看到五枚修行令,知道情况异常,就加快赶来,好巧不巧地以为孟老三插手修行令而胡乱杀人灭口,于是出手阻拦。
李如一观她神情,应该是不会追究,于是道:“仙长,能看看坑里的仙长吗?他刚才差点被那个孟老三打死了。”
“仙长?”白衣妇人知道坑里有人,起初并不在意,这时才看进坑里。
雪将那人埋没上半身,并不显出真模样。
白衣妇人将身前的短剑招至手上,收起不见,这才伸掌往坑里遥遥挥动。
却见坑里掩埋的积雪纷纷自动拋出坑外,仿佛无形中有一双巨手挖动一般。
不稍片刻,那矮胖男子的面容便现了出来。
白衣妇女看得分明,不由惊呼:“黄承阳!怎么是你?孟老三怎么要杀你?”说完,不禁有些后怕,若非来得快,只怕他就死了。同时,她亦对这五枚修行令牌的出现释然了。黄承阳不仅是派放修行令的常年人选,亦是监查之一。
黄承阳脸上的血迹被积雪化去了一些,现出又肉又圆的脸来。听闻声音,他缓缓睁开眼,在白衣妇人的帮扶下坐起身来,语气虚弱之极:“多谢徐仙子救命之恩。那孟老三呢?”
“唉,开始不知是你被他伤到,便任他走了。早知如此,我就是舍了性命也得留他。”徐仙子舍下冷峻的神情,满是懊恼。
“走了?唉,只怕他又要去祸乱了。”
“祸乱?”徐仙子不禁疑惑,问道:“他究竟做了什么?”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可否回去再说。我没料到他学会了瞬步,不小心被他暗算中了贴身的一掌,伤势怕是不好耽搁。”
“倒是我莽撞了,我先送你回云意门吧。”徐仙子神色复为冷峻。
“徐仙长,我这有两粒药,要不先让黄仙长服下吧。”李如一见他们要走,厚着脸走过来,手上拿着一个瓷瓶,正是万彩茹送的那一个。
他对个性疾恶如仇的黄承阳甚有好感,同时亦想借此沾点修行的缘分。
黄徐二人看向他,见他神情真切,不似作假,不禁好奇他一个普通孩童能有什么灵药。
徐仙子接过瓶子,看看瓶身,才开了盖子倒出两粒药来,细瞧辨认,复又装回瓶子并盖上,这才说道:“这是方青门的三转补身丸,你怎么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