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清晨的风雪略过大地，昨日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掩盖得无影无踪，城市又一片洁净。
除了城市里某些低矮房屋的一角又多了具冻死的尸体，或者一些本就拮据的家庭以后不用再准备家里老人的口粮。
一些人昨天晚上醒了，之后闭上眼睛就再也没有再睁开，至少今年，他的身体将与冰块融为一体。
……
屋内，双霖拿起装满物资的大袋子，检查了一下腰间的转轮手枪和扣在袖子内衬的匕首。
双雪背着长长的步枪走到门前，最后看了眼盖上的碳火，提起昨晚用木头打造的简陋小型雪橇，咔嚓一下打开门。
“呼呼～”冷风从门口扑面而来，吹得少女厚实的白色狼皮披风咧咧作响，白皙的小脸顶着寒风开始泛红，银灰色的头发有几根从衣领飞出在雪中飘动，身后黝黑的枪管粘上几片雪花。
门外的寒风貌似比昨天更猛烈了些。
她扣上兜帽，把几块木板组成的雪橇放在门前的雪地上。
双霖也走出来把手里的袋子放上去。袋子里除了食物之外，后来又加带了一下其他东西，比如锅和杯子，一些易燃的碳粉和几本还可以用来引火的书本，这些东西加起来已经接近双雪的体重。
他昨晚的体温升高现象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昨晚身体异常的影响，总之，感觉到似乎力量变大了。
不是指昨晚出现异常的双霖出现力量变大这种状况，还有昨晚只是睡了一觉补充精神的双雪也一样。
正是因为双雪的身体昨天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但同双霖一样，感觉无论拿什么东西都感觉变轻了，所以才让人疑惑是否和昨天的异常有关。
不过还有一个可能性不大的解释是双霖双雪的思维本质是一体的，两具身体的状况会相互影响。
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如果是双霖或者双雪其中一个出现感冒发烧之类的症状，那么另一具身体也会在几小时内逐渐出现相同的症状。
造成不确定是否力气出现变化还有一个原因是力量变化不是特别明显，也没有具体的测试力气的物品，而从拿东西使出的力量来看，双霖依旧没有单手提起整袋的物资的力气。
锁上门，少年和少女踩着又厚了一些的白雪，带着雪橇离开家就顺着大路朝着城门口走去。
黑铁城没有城墙，事实证明过城墙挡不住炮弹，而且还阻碍交通，所以这座城市原本的城墙已经被拆卸得差不多了。
城外的铁路线边有着一辆辆车马停靠，零零总总上千人，后续还有一些马车和行人前来聚集，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被困在这座城里的商队。
黑铁城的人口以十万计，可是现在城里冷清异常，而即使今天加上前两三天出城的的人也不到一万，那剩下的那些人呢？
但愿他们大多数可以活到明年吧。
黑铁城前往西北方向的大路有两三条，这一条是沿铁路线的大道，途经的都是还算大的城市镇子，而且道路算是最平坦的。
在出发出聚集的人很多，商队的人都还算井然有序。
不过也有一些裹着厚厚的看不出是什么布匹的外衣而且没带多少东西的平民，聚在商队远处，或许想要跟随着队伍离开城市赌一把，不然就会像那些路边角落的冰雕一样冻死得不明不白。
双霖双雪两人来到队伍里面并没引起太多人关注，虽然从他们的衣着来看明显不是普通人，而且双雪背后的那把枪十分显眼，但大多数人还是各忙各的。
商队里的伙计从马车拿出锅架在外面的火堆上，马车在雪天跑不动，只能靠走，长途跋涉之前需要储存足够的热量，吃饱了才好上路。
而想跟着车队想找条生路的人则倚靠在角落尽可能节省力气。
走到队伍边的两人也没有交流，少女解下背后那把长长的步枪抱在怀里，而双霖则离开放物资的简陋雪橇往商队马车方向走去。
就在双雪守着物资的时候，双霖则摸摸身上的钱袋穿过篝火和马车群往一辆不装货的马车走去。
十几分钟后再回来时双霖手里牵着一匹瘦马。
没有租到马车，也没有租到马匹，但出乎预料的是从商队主管那里买到一匹马，虽然很瘦，而且价格也贵了将近一倍。
商队主管也之后也向双霖解释了他不租马车而是卖马的主要原因，草料不足。
大雪覆盖大地，除了人类在闹饥荒外，过厚的雪也使马匹难以翻找到地面的草，商队也没处补充草料。
最后双霖还是买下了这匹瘦马。
牵着马来到双雪旁边，双霖双雪把东西从雪橇搬到马背上，瘦马打了个响鼻。
也不确定它能够撑多久，除非它可以靠吃树叶维生，森林里还是有些常绿的树种类。
远处其中一堆篝火上的蒸锅中飘散出食物的气味，把很多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而锅旁边围了一圈的人注视着锅里，看起来他们十分迫不及待。
等不及的好像还不止这些人，陆陆续续有闭眼蜷缩着的人醒来，睁开布满血丝的眼死死的盯着锅的方向，眼里似乎无言的诉说着饥饿。
一个穿着破旧的人目光紧紧注视着远处热腾腾的锅，脚步不由自主的靠近着，距离越来越近。
锅边的一圈人没有去注意他，大家都死死的看着锅里。
远处的双霖双雪兄妹俩也看着这边，他们感觉到气氛好像十分的……怪异，自从锅里飘出气味起，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食物上，好像他们都非常非常的饿。
不是一晚上没有吃东西的那种饿，而像是数天没有吃东西，看着有食物眼里几乎冒光的渴望。
好在聚集在周围一圈的都是同一个商队的伙计，彼此都很克制，没有在没熟之前就上去争抢。
每个人都压抑着腹中的躁动，似乎只等掌勺的那人一声“开饭”他们就拿着碗上去争抢。
这种感觉在掌勺的勾起一勺滚烫的汤水在空中吹一吹，想送到嘴里尝一下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他们是受到商队的规矩束缚没有冲动，但外围小心靠近锅的位置的那人就再也忍不住了，他朝锅的位置冲了过去。
他撞开围在一圈的人，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扑到锅边，毫不犹豫的用脑袋探入锅里，脸被浸泡在烧开的汤里。
煮沸的汤没有让他退却，大口大口的吞食着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即便这温度可以烫伤他的脸和喉咙也感觉不到。
他好像，饿疯了。
周围商队的人也反应过来，怒骂声和拳头到肉的声音，还有乘机争抢锅里的食物的声音杂乱的响起，满是混乱。
远处又有陆陆续续饥饿的人从蜷缩中起来，冲向这边也想在混乱之中争抢到一口汤喝，似乎这一口吃的就值得他们拼上性命，几十个人围成一团。
撕咬，扭打，犹如恶犬争食，嘶吼声不断。
火堆被打翻了，有的被融化的雪水熄灭，还有的烧灼着争抢者的衣服，锅里的吃的还没冷就进入了人的肚子里，但更多的人却一点都没有吃到。
很多人好像，都疯了。
双霖双雪带着马远离这一块已经混乱了的地方，双雪纤细的手紧握着手里的步枪面露冷静的注视着那个方向。
从小到大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呲”人群中一缕血色飚出。
一个商队的人拿出一把短刀面目狰狞，用力扎在了前来抢食物的人身上，刀刃入半，那人在浑身抽搐，布满血丝的眼睛突出还在死死盯着还没有吃上一口的食物。
打斗和争抢渐渐平息，疯狂的人群也开始冷静起来，从中间散开，露出中间的两具尸体。
一具是那个最先抢食的人，他的脸和嘴已经被烫得泛白，面部被打得塌陷，浑身骨头位移，躺在零散的火堆中一动不动。
还有一具是被刀捅了的，临死前眼睛还盯着已经被舔干净的锅，似乎透着无尽的渴望。
商队管事带着人也来到这里了解刚发生的事，即使在这个交通被雪阻断，法律已经开始无效化的城市，杀人也是一件不小的事情。
只是现在，似乎没有人有心思制裁杀人者了，只要商队想护着那些自己人，也就没其他人自讨没趣的想为那几个死人伸张王法。
冰冷的雪盖住又一具尸骸，让它们不会腐烂，尸体的温度在雪中很快消失，变得冷冻而僵硬。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雪中的这两具生前渴望着食物，死后依旧渴望着食物的冰冷僵硬尸骸，它动了一下。
这具尸骸，它，还要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