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救你回来的好心人。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你身上还有伤。我辛辛苦苦把你背回来,可不想你一醒来就死翘翘。要不是我帮你拔掉那几根银丝,恐怕你现在都已经横尸荒郊野外了。”紫面孔赶忙挤出一个老实憨厚的笑容。
一阵风由下至上沿着峭壁攀升,风势也逐渐增大,吹得峭壁上原本不就挺立的树木愈发弯曲了。
风吹过紫面孔的后背,吹到微生物的脸颊上。
这让阵沁人心脾的风让微生物的呼吸都为之一缓,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两者间剑拔弩张的紧张风味多多少少得到了些许缓解。
微生物像是刚回过神来,略微带着点恍惚地问道:“几根银丝?”
他的意思当然是问,只有几根而已么?
可紫面孔会错了意:“你不会是失忆了吧?你仔细回想一下自己怎么受的伤。”
“你找到我的时候,我身上只有几根银丝么?我的意思是,我难道没有被扎成个刺猬么?”
“扎成个刺猬?那倒没有那么夸张。也就几处穿透伤而已。左腿两处,右腿三处,上半身足足有六处。其中最为严重的还是心脏边缘的一处,那根银丝几乎是紧挨着你的心脏穿刺而过的。你这可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可能真是有神灵在暗中庇护你吧。”
“我不信神的。”
听他这么一说微生物才发觉自己身上有着几处尚未完全愈合的孔洞型伤口,可见那些银丝在穿透他的身体之后,还会横向移动,切割稍许以增加伤口的严重程度。
微生物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可是被密密麻麻的银丝插了个通透。
明明充斥着自己全身的明晃晃银丝都还历历在目,他尤其记得有好几根可是穿透了脑门的。
他随即又想起那些银丝上黏连着的那些本不应该存在的碎肉断骨,暗自庆幸自己赌对了。
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摸摸自己的脑门,可自己还被绑着。
“你为什么救我?”
“每一条生命都是万分宝贵的,不应该平白无故地死去。我奉行丰饶之神的神谕,自然不会见死不救。”紫面孔一脸虔诚地回答道。
说的和真的一样,那你肩上的豹子又是谁杀的,微生物心里腹诽道。
“你既然救了我,又为何把我绑得如此结实?”
“你这伤很严重,不适合乱动。况且我也不能背着你到处乱跑。于是,就在这树中挖了个洞,把你藏在此处。绑你自然是为了防止你掉下去。一般人往上爬,都不会注意到横着的树的背面,因为他们的落脚点都在树干的正面。”紫面孔生怕微生物不相信他,所有有问必答。
“那你帮我解开,我想稍微活动活动。”微生物满脸期盼地看着他。
“可以是可以,那你动作前往要小。我怕你又牵动到了伤口,正好我也要给你换药了,放你下来也更方便一些。”
“谢谢。”毕竟眼前人是实实在在救了他一命,微生物心底里还是十分感激的。
紫面孔用手帮他缓慢地解开了绳子,并轻轻地把微生物从树干中抱了下来,让他靠着峭壁躺坐着。
他刚把微生物放下,从上面树丛中突然闪出一物,落在了微生物怀中。
微生物只觉得自己的肚子上麻麻酥酥的,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时遇见的深紫色松鼠。
只见那松鼠正拿自己粗壮的尾巴卷着自己小巧的身躯,像个圆球似的,在他怀里打着滚,一双五黑发亮的眼睛时不时到处乱瞥。
“这小东西一直跟着你。是你的灵兽?”
”不是,我也是刚遇见它,就被无情地偷袭了。我都怀疑这东西能给人带来霉运了,一看见他我就被偷袭了。”话说这东西竟然一直跟着自己?不会真是霉运缠身吧?
微生物想轻微地动一动手脚,却发现行动起来不仅异常艰难,而且伴随着强烈的疼痛。
“你还是先别动了。这几根银丝可不单单是穿透了你的身体那么简单,还割断了你许多经脉。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看你也只能躺到试炼结束那一天了。”紫面孔颇为惋惜地说。
“还未自我介绍,我是云龙阁侍从,微生物。未曾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微生物原本还想双手作揖,但无奈双手根本举不起来。
“在下,煌竹林侍从,贾应。”贾应做到了微生物做不到的事情,举起双手朝他作了个揖。
这还是微生物第一次感受到,健康真是人最宝贵的财富!
“就我这运气,进来这鬼地方的第一天就遇到个狠角色。恐怕是躺不到试炼结束的那一天。”微生物自嘲道,幸亏自己的嘴皮子还依旧利索。
“先前我就想问了,你这是遇见圣子级人物了?下手竟然如此狠辣?”贾应一边问道,一边拿出事先摘好的草药放在一个圆形器皿里,倒入些许晨露,用匕首的把柄捣弄着。
“是个黑衣女子,上来不由分说就是给我一顿暴揍。是不是圣女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是个狠角色,用的武器也就是这稀奇古怪的万千银丝。遇到她我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软硬不吃,还给我一顿嘲讽,阴阳怪气的。”微生物说起来竟然还眉飞色舞的。
贾应心想,怎么跟个说书的一样?
微生物再次回想起那夜交手。
那些画面一下子事无巨细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当他看见那些漫山遍野的丝线之后,微生物就已经开始怀疑眼前所见的真实性了。他知道任何术法都是有消耗的。
要将那些丝线铺满他的视野,这其中的消耗肯定不会小。最让他起疑心的是,那女子这样做的消耗与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他只是一个侍从,她要杀他,杀了便是,用得着摆这么大的阵仗么?
再加上那些凭空出现在丝网之上的碎肉断骨,更让他确定了那些丝线大部分都是幻象,能够给他造成实质伤害的应该不多。
这让他想起了之前从落云亭存留的古籍上看见的阶前现世。
退一万步说,假设那黑衣女子能够同时控制如此多的丝线。那万丝齐发,他根本无从招架,又何必多番苦费口舌,言语挑衅于他。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她在虚张声势。
想通了这些,那他想要求胜的关键就是,找出那些真实的银丝。
于是,他将计就计,假装被她牵着鼻子走。
不断表现出疲于应对那些虚假丝线的样子,并通过取巧的一招飞剑,哦不,应该说飞匕首,吸引了第一部分真实丝线。
接着,长剑当头劈下吸引了第二部分真实丝线。
这两手是微生物佯装困兽之斗最后的拼死一搏,妙就妙在他卖足了破绽。
果不其然,黑衣女子忍不住出了手。
这样一来,能够穿透微生物躯体的便是那为数不多的第三部分丝线加上大部分虚假的丝线。
他敢于这样拼命的依仗并不是他有多不怕死,而是那寄养在血液之中的七道剑气。
虽然这七道剑气时常会伤到他自己,但久而久之他竟然发现了这七道剑气的独特妙用。
这七道剑气借他血流之势而生,也能还势于血液。
通俗易懂地说就是,这七道剑气可以起到七个小心脏的作用。
就算那根银丝真的刺穿了他的心脏,他依旧有把握活下来。
这才是微生物坚信自己能活下来的最大依仗。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的演技可能不够逼真,不能够让黑衣女子真正放下戒备。
可他没料到的是,那些虚假的丝线竟然能够带来真实无比的痛楚。那万丝穿身的痛楚,啧啧啧,别提有多酸爽了。
痛得微生物脸皮直抽筋,嘴巴都歪了,说话也不利索了。
好在,效果无比逼真,那黑衣女子果真放下了所有防备,在最后竟以一种绝对胜利者的姿态面对他。
竟然敢在自己的剑尖底下阴阳怪气。
微生物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抬手就是一发老爷子的鱼龙剑气。
料想那黑衣女子就算不死,下场也不会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只是当下要找元好月会合恐怕是难如登天了。
贾应给微生物上完了药,便在他们头顶上的几个树洞中取出了热乎的肉食。
他憨笑着说,这里光线太暗,怕人发现故而不敢在天底下使用明火。所以,他先是在树洞里涂上一层厚实的湿泥土,生了火之后将火种投入,等到泥土较为干燥之后再放入想要加热的食物,封上洞穴。
诀窍就在于,在树干的另一侧先开几个通气的小孔。
微生物一边大口吃着肉大口喝着晨露,一边向贾应叙说着当时的情况,当然老爷子的剑气那段自然是含糊带过,只说是趁那女子大意,侥幸击中了而已。
贾应也觉得好像欠了一环似的。但微生物若是不想说,他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伸手又把一只兽腿递到微生物嘴前,微生物继续大口大口地撕咬起来。
“对了,我昏迷了多久?”微生物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
“这里也好生奇怪,竟没有太阳。日夜也难以判断,不过就我自己的观察来说。在我遇见你之后,你就足足昏迷了三天之久。”贾应指了指乌云密布的天空,乌云后却透露出诡异的无边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