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的暑假,自然是最惬意不过的了。
像是一个刚从腥风血雨的战场上归来的战士,又好似绕出了万山圈子的旅人:我卸去了笔锋做的刀剑,继而用每日朝露霞辉间晾得最甘甜的那缕风,来庆贺那日山口的柳暗花明。
已经是第十天了呢,我似乎好久没有在睡梦中飘到那个山谷里了,自从那次在梦中因寻找“兔鼠朋友”而跌倒导致半夜惊醒,之后便好像喝了孟婆汤般,迷迷糊糊、朦朦胧胧,我确乎是找不到去那个山谷的路了,因而也逐渐淡忘了我那日梦里探寻未果的“朋友”。另外,说来灵异,最近睡梦中隐约听到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在呼喊着什么,又好像是在学猫叫,严重地搅扰了我的睡眠质量。从第一夜起,类似的夜半怪声持续了有个把个星期,身为“无神论者”,我开始担心起自己是不是身体或者心理染上了什么病……难到……我得了精神官能症?不会吧……
我把先是把困扰告诉了我父亲,他听完我的陈述后也很吃惊,并且提出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带我去医院相关的科室去看看。在我的观念里,身心健康是万事之本,自然而然着急着让他把这件事排上行程,可,我却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这个家里,什么时候花钱,在哪儿花钱,精确到买东市的白菜还是西市的青椒,都只且只由母亲说了算;从小因残疾等原因而身心发育不良得只剩下“善意”的父亲,因着赚钱能力有限,早已失去了“话语权”。最后这事,自然而然是止在了母亲犀利而“精辟”的骂词之中。
那么,我还能怎么呢,又是气恼又是无助的我喝了好些水才将我空落落的的心给填满,顺带着也挤出来一个门道:无法去到专业人士咨询,就把自己变成专业人士嘛,正好不是?反正我也时常泡在“书城”里,捡几本医学和心理学的书看看还不容易!
出了海棠东路向北走,在康复大道的尽头便是书城,是我闲暇时打发时间的去处之一,那儿的小说和散文专栏好似附魔了一般,每个星期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从海棠东路的循环中抽出来,继而拽到他们所在的康复路281号二楼东区第三、五排书架。
等找到一处干净瓷砖扑通坐下时(在这个书城里,统共就十来把椅子,能坐在上面看书的机会少之又少),日头已踱过了整幕天空的三分之二,日光好似被斟了三四遍的铁观音一般,焦黄而亮堂。此刻背倚的,是我不长造访的西区第五排书架——心理健康专区。这块地儿似乎不想小说区那么热闹,也不比散文区能看到四散的男女眼镜,此刻,更是只有我一个屁股坐在地上。挑出本儿《睡眠与心理健康》摊在弓出弧面的腿上,于是往后三五个刻钟便有了各自的去处。
还真别说,那些铺成着理论实验的科研型文本却也不及想象中那般无趣,尤其是手头这本外国著作,行文与语气多有生活韵调,读来好似与一好友促膝而谈一般,闲散而惬意。这本书的篇幅,我瞟了一眼扉页,是80万字,我现下已看了三分之二了,瞅了瞅远处窗外亮起的白光路灯,便用肘部支撑着打算起身离去,“哐嚓”,谁曾想,弓久了的双腿早已麻木,用力间,脚底一空,我猛地栽倒,痛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在大脑生成,视网膜就“唰”地被亮光铺满,回过神儿来,眼前的景象瞬时摄走了我的心魄:一个从未见过的大都市赫然立于眼前,来往皆为蓝发黛瞳,熙攘而不语。惊愕于眼前忽然出现的景象,未明其所以然间,我再次小心着将身子支撑着立了起来,却不知怎地,脖子却自顾自地要往后转,于是我回了头,本已准备好再吃一惊,映入眼帘的,却是书架上整整齐齐罗列着的各色书籍,再度转回脑袋去看,原先的都市已然不见,我依旧在书店西区的五。六排书架之间。
本以为是自己看书看迷糊了,可反复从脑海中“唰”过去的,那如同新人制作的幻灯片般有一搭没一搭卡壳儿着从我记忆的屏幕上掠过的画面,却时刻提醒着我:你有很重要的记忆需要回忆起来。我刚右转进入海棠东路,此刻,彳亍在这条熟悉的道儿上,双足往复间,激荡出了似未尽残霞般低沉凄婉而又缱绻哲思的音律,沿着双胫直上,一路幽旋至心海,挑拨起一旋又一弯的情愫——思念交织着牵挂,喜悦间参半着浅怨念,好似古典诗词中怨君不归的思妇在唱“长相思”一般。
好生奇怪,为何会在摔倒的时候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景象?又是什么缘故,让我的心里生出不属于自己的情感?直到从海棠路出来,又直到回到车库,直到洗漱完毕,我也依旧是一个糊涂鬼……
白日间看的那本《睡眠与心理健康》,极力向我推荐了“冥想疗法”:放空自我,将思维送到空明的湖面,感受“赤壁赋”中描摹的“清风明月”。为了能睡的安稳些,我于是尝试着去“冥想”。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杂音都渐渐褪去了颜色,独留清风明月于不兴一波的水面;倏然间,于脚心生出的暖意顺着滑溜的双腿攀过双臀一股脑溜到了锁骨处,将颈子连同被沿吸附到了右肩,“睡哇,没准今晚能回山谷看看。”悄然间,脑中的波频降了十来赫兹,与鼻尖涌出的气流共享了世间最柔美的频谱——生命摇篮曲。
一切如故,摇摇晃晃却也勉强双脚着地:说来也怪,双脚好似不倒翁一般,无论如何都护着自己的身子,不叫身子受损分毫。刚站稳,身子便立即恢复了重力感,于是倏然间,梦境确乎名不符实,活脱脱成为了“另一个世界”——一个真真正正的桃林秘境。
这山谷之中,我从未见过旁人,偶有奇形怪状的虫鸟落于身前,也时常能看到粉色的类似兔子的小灵兽;而最使我惊奇的物种,要属“羽鹿”:体态看上去是鹿,却长了一身浅青色的羽毛,犄角好像钻石一般折射出七彩的光华。他们比较胆小,群居,见到我靠近便飘走了(他们没有翅膀,所以是双脚拨动空气飘着走的)。
不过,倒也不是那么不受待见,在这片净土之上,我与一只“小兔鼠”(一种长着松鼠龅牙、卷曲的长尾、兔子的耳朵的浅蓝色小灵兽)建立了不寻常的友谊:自从那一日溪边相遇相熟起,我每每来到山谷,都会前往他住所所在的一个小土丘——大概是他家的“阁楼”,主要的“起居室”可能都在地下。因为不知道怎么召唤他,又从未听过松鼠或者是兔子的叫声,我只得学者自家的猫,“喵喵喵”地叫唤几声,而他只要听见“喵喵喵”,就知道他的“人猫”朋友来了,于是总会以最快的速度从“阁楼的窗口”窜出来,蹦跳着三两步越到我的肩头,用毛茸茸的耳朵蹭我的脸颊,逗得我咯咯笑个不停。
这不,此时此刻,我又站在了它粉色的圆顶小土屋前学猫叫:
喵呜~喵呜~喵喵喵~
喵嗷——
奇怪!这次咋这么磨叽?我现实诧异,进而有些担心,又连忙叫了数声,许是太急了,竟然活生生叫成了“老吴”,觉着逗乐,却也瞬间严肃:这地方,从未见过食肉的灵兽,可也不能肯定就没有,该不会?我越想越急:怎么办?我匍匐着往“阁楼的窗口”里一个劲儿地张望,可映入眼帘的除去令人心慌的黑暗外便只剩带着寒意的气流。我极力不再往坏处想,寻思着,打算起身沿着溪水往下游去找找看,于是用右手肘部支撑着站起来,可,就在那一瞬间,“哐嚓”一声,脚底一空,我猛地栽倒,痛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在大脑生成,视网膜就“唰”地被亮光铺满,回过神儿来,眼前的景象瞬时摄走了我的心魄。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