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昏昏沉沉去上班,程队长派人找王舒冉,说上级生产科让她去一趟。她头昏脑胀,精神委靡朝办工楼走去。到了生产科,段科长说基层单位对她的表现很不满意,说她竟然还说自己是在编的,仍然不改骄傲脾气,让她写检查肃清她浓厚的资产阶级思想,否则停止她工作。王舒冉从生产科出来:这是被鬼魅盯上了,她没写检查依然去上班。程队长不让给她分配活,她自己量一段来挖。其他人都用怜悯的眼光来看她,因为她干也是白干。地下面很多石头,先用镐刨然后用铁锹往外清理。
两天下来,双手都磨起血泡,血泡破皮之后,每握铁锹都疼痛难忍。她一声不吭,拼了命似的干。她不相信连劳动的权力都能被剥夺了。难道他们想占用她的编制?如果没有编制,就成了无业人员,现在是时乖命蹇,她要努力工作,不让他们找到毛病。
王舒冉精疲力竭拖着身子往家走,手也很疼,在到家北房角一转,看到张柯桢站在东院墙门口,她立刻退回来,用手拢一下头发,抖起精神,还没等她踏出脚,他已来到她面前并说:
“往哪里躲!”
她两手背在后面笑着说:
“我想吓你一跳!”
“你已吓我一跳了,干什么去了?”他很严肃。
“上班”王舒冉看他的样子好像都知道了,就接着说“我在工程队上班。”看着她憔悴的面容,疲惫的身体,一股油然而生的心痛绞结着。
“把手伸出来!”他说。
她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不肯伸出手,他从王舒冉的背后拉过她的手一看,顿时脸色改变,
“你怎么变得谎话连篇,电话里你说送送材料很轻松,你这是在干什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我真的快被你气死。”他发火了。
王舒冉见他眼泪已在眼眶打转,就伸手去拉他的胳膊,他推下她的手,转身向东边跑去。她站在门口望着他跑出很远,这时才觉得两腿发软,她就坐在门口等他。
过了很久,张柯桢才慢慢的走回来,王舒冉起身迎他,他一脸冰霜从她身边走过去。她跟在后面进了屋,阿姨在厨房烧饭,爸爸还没有回来,见到桌子上那么多东西。她要给他倒茶,伸手去拿暖瓶时,看到他的眼神立刻把手缩回来。他站在那里青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王舒冉想对他撒个娇都不敢,她不知道要做什么,就试探着说:
“我上炕休息一下!”
他走过来弯下身给她解鞋带。
“我以后什么事都不瞒你了,都听你的!”她温柔的说。见他没回应,想拉他的手被拒绝了。她躺在炕上就像一滩泥不想动了。爸爸和弟弟回来了,
“我们到里屋让她休息一下!”她迷迷糊糊时听见张柯桢说。王舒冉的爸爸问张柯桢,对舒冉从机关下到基层有什么想法,
“没关系的,我也不想让她干了,我有能力照顾她!”
“婚事怎么打算?”
“婚期定在十月十八号,我妈说阳历阴历都是个好日子,我来就是跟您商量的,您看怎样?”
“可以,我们没意见。”
“彩礼您列个单子给我。叔叔我想明天带舒冉一起回滨市,在我家住一段时间,装修房子、家具、生活用品等都需要她的意见,也让她认认门,您看行吗?”
“她的工作怎么办?”王舒冉爸爸问。
“我们结婚以后很快会把她的工作调过去,这方面您放心吧!”张柯桢充满信心地说。“还有我今晚可以住在这里吗,明天好和舒冉一起走。”
“好吧!”爸爸答应了,而且觉得自己这个不通世故的倔丫头,竟找到一个好女婿!阿姨进来说准备吃晚饭,张柯桢到外屋看王舒冉还睡着,用手轻轻摸摸她的头发,又怜爱的拿起她的手看,再看她熟睡的样子,像一支温顺的猫不忍叫醒她。
晚饭时,爸爸对王舒冉说:
“我同意你明天跟柯桢去滨市了!”
她听爸爸这样一说,不解地看向张柯桢,
“是的。”他说。
“我要上班的!”
他的目光又冷又深,她不敢看他。
“你要干到什么时候,结婚以后你也要回来上班?”他质问她。
“就剩三个多月了,不上也没关系的。”爸爸替张柯桢补充说。
“他们正在找我麻烦,我总得保住编制才能调动工作吧!”
“谁找你麻烦?他问。
“非片言所能覙缕。”她不想对他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最后商定王舒冉的爸爸替她请假。她心里明白,不用请假,只要不交检查就给停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