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校长顺着话茬,说了下去。
那是一个暴雨天,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暴雨之中,晚上,福利院的其他孩子都休息了,我一个人在大厅看书,这个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我出门看了一眼,一个穿着雨衣的人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这么大的雨和雷声,襁褓里的孩子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点让我十分奇怪。因为害怕婴孩感冒了,我赶忙招待那个人进到了屋子。
刚准备好热茶,一转身的功夫,穿雨衣的人不见了,只剩下襁褓里的那个婴孩。虽然往常也会遇到亲生父母将婴孩送到福利院来,然后自己逃走了,可这种情况毕竟还是十分少见的,我上去拨开了襁褓查看婴孩的情况,只一下,我两个腿都吓软了,这个婴儿,浑身都是大规模的烧伤,用体无完肤来形容也不过分,真皮层混了雨水之后几乎和襁褓粘在一起了,轻轻一拉皮肉就被撕裂开来。
我当时吓坏了,赶紧找人来帮忙,毕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这里是福利院,根本无法应对这种情况,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它送到医院里。
可没想到,我一找来其他的老师,襁褓里的情况完全不同了,婴孩身上的烧伤完全消失不见了,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他挥着手大声的嚎啕着,同一般孩童一样。
当时,我以为是自己连日来太过操劳,累坏了,出现的幻觉,也没怎么在意,后来,几位老师在收拾襁褓的时候,在其中发现了一个涵字,恰好当时带大你的那个老阿姨姓刘,所以给这个婴孩取名叫刘涵!
这就是我当时被送到福利院的故事,听起来却是不那么一般,我想了一阵,忙询问严校长有没有看清那个带雨衣人的样貌,严校长又思索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当时天色很暗,他将雨衣压得很低,也没怎么看的清楚,不过他背脊佝偻,应该是个老头,而且大半张脸好像是烂的,虽然极力遮盖,可依旧能够看得出来!”
烂脸,老头!我第一映像,就是这个人是给我照片的那个船夫!当初是他将我送到这里来的吗?这个船夫究竟是谁?
“怎么了,刘涵,是不是发现了一些什么?”
“没什么,严校长,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就在我低头思索的时候,严校长突然抬起手,指向我的身后:“刘涵,你看,那里为什么会有个人影!”
人影?为什么我没有觉察到,凭我现在的能力,不太可能啊,会是谁!
转头看去,图书馆门口果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被帘布挡住的关系,一时间看不清楚,我两步冲了过去,扯下帘布。
一个破烂西装的人吊在门口的木梁上面,已经没有了动静,从身体状况上来看,已经死了很久,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了全身,将那个人翻转了过来,瞬间,整个人都呆立住了。
吊死在我面前的那个人,分明是严校长,他的皮肤已经溃烂了,看样子死了很久,那么刚才,和我聊天的人是谁?
上当了,还是真见鬼了?我以最快速度跑回了图书馆里面,严校长还站在那里,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的。
“你是谁?”我感觉到这里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了,整个福利院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氛,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把你送来这里的人!”严校长的语调变得异常的沙哑,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模样,果然,我面前的这个人是冒充的!
突然,尖锐的嗡鸣声传进了我脑袋里,几乎将整个脑仁撕裂开来,全都是人的求救声以及杀戮声,混合在一起,让人无法分辨清楚。原先的图书馆,瞬间化为一片火海,紧接着,幻象一般的场景在周围缓缓升起。
又是那个熟悉的院子,一群穿着各异的玄门中人冲入院子之中,肆意的砍杀,放火,无论孩童,妇孺,老人,全都被杀死,烧光!这梦魇一般的景象,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如此看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幻影之中,装扮成严校长的那个人缓缓从火海里走了出来,此时他的身上也沾染了火苗,破旧的西装被烧毁,露出被火灼烧过后的肌肤。他脸上易容的装扮也渐渐被烧褪,露出原本的模样,面前这个人,就是那个船夫,也就是将我指引到这里的人!
“你。。。究竟是谁!”我颤抖的拿起照片,交到船夫手上,他看了一眼照片,脸上流露出欣慰的表情。
“你能坚持到这里,实在出乎我的意料,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一切吧!”
船夫淡淡的说道,突然打了一个响指,原本噩梦一般的景象突然消失不见了,时间在倒退,血液在飘散,再次回到了那间大院里面,而我面前的,是曾经无数次出现的那个美艳的妇人,她怀中抱着一个呀呀啼哭的婴孩。
“这是。。。我?”
“不全是!”船夫出现在我旁边,与我一同回到了曾经的梦境之中:“这里是吴家,当年驱魔四大家族最强盛的一家,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对抗徘徊在周围强大的鬼魅,吴家之所以如此厉害,完全凭借他们历代族人体内流传的血液,神灵之血!拥有这种血骨的人,玄术造诣都十分高深,就算死后,也会变为不化骨,形体永生不灭!”
可就是这样的体质,却遭到了其余三大家族,以及玄门中人的嫉妒,他们认为吴家的实力太过强大,害怕得罪他们之后,遭到抹杀。所以暗中商议,趁着吴家男人出门驱魔的时候,偷袭了整个吴家大院!
霎时间,原本祥和的景象再次破碎,数不清的人冲进院子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那个妇人抱着襁褓里的婴孩,躲到了地下室里,可疯狂的人们找到了他们的下落,放火烧毁地下室,妇人被当场烧死,幸免的管家冲进了地下室中,救出襁褓里的婴孩。这一切的一切,都和苗疆壁画上描绘的景象吻合。
这一次,不再是梦境,而我也看得异常的真切,浑身的鲜血,在这一刻,都沸腾了起来!冲进来杀戮的人群,分明能够看见年轻的怪老头和他的师傅,还有气势汹汹的文龙!我终于明白那张照片的含义了,那是他们在决定诛杀吴家全族时,合影留下的照片,上面的八个人,全都参与了这次行动之中!
“莫非。。。你就是那个管家?”
船夫点了点头,随后将身上的遮盖物完全解了下来:“我不是吴家宗族的人,无法继承神灵之血,所以当天没有跟着他们出门,而是留在了大院里,没想到,恰好见证了这一幕。除去出门的男人之外,吴家上下81口全都被诛杀干净,仅剩下我带着唯一的婴孩,在少夫人的庇佑之下,逃了出来。只可惜,跑到一半,那个小少爷就因为伤势过重,死在了路上。。。。。”
“那我。。。”
“别急,继续看下去!”船夫打断了我,缓缓走了上来,扯下半边的衣服,露出他在我胸口上种下的红色纹印。
周围的场景再次发生着变化,这一次,来到了一处荒郊野外,瓢泼的大雨继续在下着,船夫襁褓里的死婴,宛若游魂一般漫步在山林之中,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突然亮起了一盏明灯。
随后,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了面前,身影由远到近,逐渐完全站在我们面前,这个人,我认识,就是那个瞎眼老头。
瞎眼老头仿佛知道船夫会经过这里,一直呆在原地等候着他,等到船夫靠近,瞎眼老头站起身来,拖着明灯,缓缓走进。
“我早知吴家会经历此劫,可惜杰儿太过善良,不忍心先对别人动手。这个世道,不为屠夫,就成鱼肉,吴家,终究还是灭了!”
瞎眼老头上面,接过船夫手里的襁褓,放在手里悉心的摸着,突然,疯了一般在雨中大笑着:“灭得好,灭得好啊!这一灭,整局棋反而活了,灭得好啊。这些名门正道,当初拿我吴家族人的血骨炼制血尸,用我们的血液驱动法器,如今,还要灭我全族,赶尽杀绝,现在,我吴老鬼回来了,我也要让你们尝尝我们这份苦楚!”
瞎眼老头在雨中肆意的狂笑着,似乎从那一刻开始,他已经疯魔了。复仇的种子开始在他心里埋下,原本死亡的婴孩渐渐发生着诡谲的变化,死婴溃烂的脸庞竟然划过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难道他也觉察到了复仇的戾气吗?
瞎眼老头带着船夫,与那个死婴已经,重新回到了吴家已经焚毁的地方,巨大的怨气与暴戾之气,即使是现在,还能够清楚的感受到。
瞎眼老头轻车熟路,一路向下,带着他们走进一间地下室里,这个地下室十分隐秘,也难怪之前那些疯狂的人没有找到。
顺着阶梯一路向下,很快抵达了地下室的尽头,出现在面前的,是七具黑金棺木,摆放的形状,和在郑家村地下的时候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