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王钢就赶到了学校。
阶梯教室里熙熙攘攘聚了不到五十个人,准确的说应该是四十二个——这正是济仁二中今年高考所有考中清华北大的学生。
这些清北学子们聊得非常火热,王钢没有凑热闹,而是坐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昨天的剑姬不错。”某位和王钢私交不错的人坐到了他身边。
“大吴?你也看比赛?”王钢压低嗓子,“千万别声张,知道吗?”
“好好好。我还说这个Haruka是谁呢,原来是你小子。”大吴说,“等以后发迹了,可千万别忘了兄弟我。”
“这都没准,估计你得比我先挣上大钱。”王钢回道。
接下来更热闹了,校长等一众领导来到了阶梯教室,于是这个很大的屋子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台上的领导们满面红光,每一个清北学子都是实打实的荣誉,再加上今年学校还勇夺省立刻状元,摆出来那可是风光无量。按鲁迅的话来说,那可是“标致极了”。
校长讲完话,年级主任讲。年级主任讲完话,优秀班主任讲。嘴长在不同人脸上,但话里的意思都是一样的:你们都是天之骄子,是未来的政治领袖,科技精英,还是未来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
一定不要忘了母校的培育啊!
台上的人讲话,台下的人鼓掌。王钢听得倒快要睡着了——张琛评价他说“不拘泥于平庸”,这话说得也没错,在学校的时候他就不是一个标准的好学生:打游戏、逃自习,上网吧……这些坏事,王钢之前三年没少干。
所有老师都说王钢“离经叛道”,说他以后一定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可讽刺的是,这个“不良少年”最后却成了众星捧月的状元。
“现在有请我们的优秀学生,2017年省理科状元王钢,来给我们演讲。”
王钢揉着眼睛,伴着稀稀拉拉的掌声上了台。
这倒有点可笑,现在自己成了所有人口中的“优秀学生”,谁还记得原来那个放荡不羁的自己呢?
就好像春季赛时MIG拿LPL冠军了,一帮从不看比赛的人也跟着高喊“MIG牛逼”“白神威武”。
不是LPL有那味了,只不过是这些人跑来当LPL的粉丝了。
上台前,年级主任把演讲稿塞给了他。不用看他都知道里面是华而不实的“赞美”与“感恩”,只是借他这张嘴讲出来罢了。
这个学校在他面前虚伪了三年,他想说点真心话。
我是个职业选手你们知道吗?我现在和祖安文学家,韩国萌妹,烟鬼还有冷面暴力狂厮混在一起,我用剑姬大杀四方,我还要征战整个LPL!
如果不是老周告诫自己要保密,这些话早就出口了。
但真心实意的话还要说,老周不还说“遵守本心”嘛。
王钢笑了,被话筒扩大后的笑声响彻整个阶梯教室,他把手里的演讲稿对折再对折,当着所有人把它撕成了两半。
“希望以后大家都能干点自己喜欢干的,人活在世,开心最重要。”
王钢扫了一眼身旁的领导们,又说:“我没什么话可说了。愿我们到达终点的时候,都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
说完,王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阶梯教室。
他的身后响起了雷动的掌声。
出门后,王钢又在这个熟悉的校园转了一圈,回到起点的时候,他看见了火急火燎地赶来找他的大吴。
“钢哥,校长……要找你谈话。”大吴气喘吁吁。
“行吧,我就给他这个面子。”王钢冷哼一声,“有烟吗?”
“有,”大吴点点头,说罢就给王钢掏了一盒烟出来,“这可是我爹奖给我的软中,这盒都给你,回头帮我要一份DK的签名。”
“好!”王钢大笑,“别人的我不敢说,Haruka的一定有!”
签完名后又聊了两句,两人就此别过。走着走着,他突然想了张琛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烟这种东西,的确会损害健康,但是它却有益于心理。抽烟,我会死于肺癌,但不抽烟,我可能就会死于抑郁。”
王钢不会抽烟,也不理解张琛的话,他只是想用手里的香烟来嘲讽这些“上位者”而已。
一进校长办公室,那个油腻的中年男人便开始对王钢吹胡子瞪眼起来。
“王钢,你看看你说了些什么。这个场合你要干什么?你要感恩学校,要感恩你的老师,不是让你自由发挥的!”
校长说完话,自顾自的点了根烟,而在一旁的年级主任尴尬地笑了笑,开始唱起了红脸:
“王钢,既然你一句毕业了。就让过去的不愉快都过去吧,再怎么说,母校也对你有恩嘛。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的父母也不在了,老师们也都想让你成人,要理解我们的苦心嘛。”
王钢听着这话是又气又乐:他妈的你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出口成脏的时候咋不理解理解我呢?现在想起来了?
哦对了,你好像还说过我“有娘生没娘养”来着。
王钢点起了烟,抽了一口,没过肺,吐出一大口烟雾:“我不是动物,所以我知道感恩。但我也是人,知道该爱谁该恨谁。”
“我提醒你们一次。不要拿我们父母说事,你们不配。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校长瞪大了双眼:“你你你,好啊,王钢你竟然还抽烟!”
“随便。”王钢满不在意,“随意处罚,我不在乎。你可以把我照片从榜上揭下来,好歹也算称心如意了。”
“王钢,我听说你还跟一帮打游戏的人混在一起?”年级主任终于撕下了虚伪的面具,“这可不好啊,你是理科状元,怎么能干小混混的事情呢?”
“瞧您说的,只准您挣钱就不许我挣钱了?”王钢哈哈大笑。
想起来了,他侮辱自己的家人好像就是因为没给他“塞红包”。
“作为二中的学生,我绝对不允许你做出有损学校荣誉的事情!”校长指着王钢的鼻子吼道,“你的父母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羞耻!”
“我不需要听别人的话——我说过了,不准再拿我父母说事!”
父母,还有妹妹,是王钢唯一的逆鳞。他可以不在乎很多事情,但这一点,绝不可以!
王钢的血管疯狂跳动,手背上青筋暴起,牙齿咯咯作响,仿佛要把牙咬碎。他拿起烟灰缸,用力地把它摔到地上,力度之大竟崩起了一堆玻璃碴子。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