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一生看上去那么的安常履顺,出生于官宦世家,还是嫡出公子。所有人把关爱和宠溺都加之于他的身上,似乎一切都看上去那么的幸运。
季临安总是无忧无虑的,他不必像自己的哥哥那样,总是被父亲严厉要求。想玩什么,只要自己说一声,便能得到他想要的。
这样的他觉得自己是没有人能与他相比的,他喜欢哥哥,可是哥哥每次都会被父亲批评;他可怜西面的那人,因为父亲从来不去看他。只有他无论做什么都能得到父亲和母亲的夸赞,远房的表妹们也喜欢和他一起玩。他还有什么好烦恼的呢?
季临安第一次遭到嘲笑是在一次宴会上。他很骄傲的在一群大人面前背完了《论语》,众人在父亲面前夸着他,父亲也表扬着自己,可正当得意的他去和同龄的孩子们一起玩耍时,却被欺负了。
一个小孩将他按到在地,把他打得鼻青脸肿的,周围没有人帮他,都在嘲笑着他。季临安说着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但是谁又是君子呢?
“看你嘚瑟就不爽。”
季临安没哭,他知道“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而落泪,这只是他们的嫉妒罢了,就是因为自己的优秀,所以才会得到他人的嫉妒,才会这样对待自己。
母亲很快就去找到了那些欺负他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也是很不好意思的道歉了,季临安看着他们被骂,自己被打的气全消了。
季临安的傲气第一次受挫,是因为那个家伙。父亲的生辰唯独没有他们的出席,母亲今天是格外的美丽,与父亲有说有笑的,季临安已经好久没看到母亲有这么高兴的模样了。可是突然有人送来了一份礼,是那家伙的母亲送的,父亲看着礼的眼神都变了,母亲的脸色也变了。
母亲难道那么高兴,全被破坏了。季临安气冲冲地走去想去嘲笑那家伙一番,可是发现他居然在与哥哥一起聊着天,而且还说着他听也听不懂的话,他可从来没见哥哥有这么愉悦的和自己无所不谈过。他讨厌那家伙,一个野种而已,也不想自己是什么地位。
季临安让下人去欺负他,可是都是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跑回来,季临安还就不信了。他每天想着法子捉弄那家伙,好几天了,都没有背父亲所让他背诵的诗目,父亲来抽查了,可是他却一句也应答不上来,他还是第一次见父亲对自己发大火。
“我已经对你的要求放很低了!你却让我这么失望!”
母亲在一旁劝着父亲,说他还小。“他还小,哼!也是,我看也是指望不到他了!”
母亲也失望的离去了。季临安哭了,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什么都不如了,他还让父亲和母亲对他失望了。他开始不去管那家伙的事了,每日埋头苦被《四书五经》,读一些看着头疼的书,只为再回到那个让众人独捧的日子里。
可是哥哥却对他叹气,他说自己根本没有真的顿悟。后来的季临安终于知道哥哥是什么意思了,他的目的错了,他从来没有悟到书中之意,只是为了自己的虚荣而已,这样的他依旧是个空壳,依旧得不到父亲的认可。
花开花又落,季临安长大了,却又似乎还是那个季临安。哥哥离开家门了,他说想去游历,想要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而不是一味的在书中探寻。哥哥离开了,而西院也发生了那样的事,整个季府冷清了很多。
每日与哥哥书信,都能知道很多事情,季临安有些羡慕他,可是却还是有些不理解哥哥。
父亲说家中要来一个客人了,是个女孩子,与他年龄相仿,让他多照顾些。季临安第一次和除了堂妹意外的女孩子接触,他有些兴奋,写信告诉了哥哥,哥哥回信说,想要和对方好好相处要让对方注意起自己才好。
那名女孩来了,可是却很不舒服的样子趴在他父亲的背上,季临安好奇的想看看她的模样,却被她吐了一身。季临安笑了,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可比他的那几个堂妹可爱多了。替他换衣的仆人觉得自己的这个少爷是不是傻了,被吐了一身还这么高兴?
可是季临安也不知怎么的,看见她乖巧的坐在母亲身边,看过自己一眼后便视线转向别处了,感觉有些不悦,竟然对她生气了。
她张着圆圆的眼睛,无辜的模样可真是让人疼惜。季临安想着让她注意起自己,不是是喜欢上自己,这样就能一直看到她可爱的样子了。
可是她好像不是很喜欢自己,见着自己还会躲起来,平时总能路过她房门时听见她与仆人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可是为什么在自己面前却那么安静呢?
季临安生气了,他明明这么在意她,可是她却总是逃避自己,不行要欺负她一下。可是她好像什么都不怕,季临安想着让人装鬼吓她,然后在出来安慰她,那样不信她还会不理自己?
可是那次被吓到的是他,自己的衣服都被烧毁了,他被吓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母亲在骂她,母亲生气时可怕的模样,他同样害怕着,可是他却看到她即使脸色煞白,却咬着嘴唇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季临安想着如果当时自己站出来该多好啊,可是他却那么懦弱。
那次之后,每次都见不到她人了,好不容易见着她了,却看见她是一副开心的样子,他从没看见她笑过,原来她笑起来比无辜的样子更可爱啊,为什么他没早发现呢?
母亲不许他在与她一同玩耍了,可是季临安不愿意这么做,他想见到她的笑,想见到她对自己笑。可是母亲关了他好几天的禁闭,也算是惩罚他上次的所作为了。
好几天了,哥哥终于要回来过生辰了,他也可以见到她了吧,可是偏偏在这天,身体居然难受了起来,睡了一会儿感觉好了些后,季临安强撑着起了床,跑去宴会处时,却发现她不知又发生了什么,皱着脸蛋,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哥哥来询问他最近的近况如何,他把自己的事,包括她的事都告诉了哥哥,可是哥哥却打了他的脑袋。无缘无故的挨打了,他憋屈的看着哥哥无奈的摇着脑袋,也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哥哥的一番告解让他明白自己做的是有些过分了,可是现在要怎么弥补自己的这些过错呢?
父亲听母亲说自己顽皮,给他请了位先生,现在季临安更没有功夫去找她了。好不容易乘先生打瞌睡的时候,季临安偷偷地跑去找了洛烟,却见她从房屋的后窗中跳了出来,她这是要去哪儿?季临安偷偷地跟在她的后面,瞧见她一溜烟的在灌木丛中消失了。
走去一看,什么时候这灌木丛的墙后居然有一个洞,季临安钻了过去,他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早就被父亲给废了,这里还住着他讨厌的家伙,可是她去了哪儿呢?
季临安找了起来,却听见一处笑声,是她的笑声,走去一看,她竟然在院子中与他最讨厌的人在一块儿。她居然对着那家伙笑,季临安生气地看着这一幕,她怎么可以对着他笑呢?
季临安看着他们一同走去了书房,那个书房是父亲之前最爱去的地方,他们是要去那里干什么,季临安想要跟上去,可是没一会儿却见那家伙走了出来,季临安乘机偷偷溜进了书房中。
“小哑巴,是你吗?”似乎是他的动静有些大了,她问了起来。
“小哑巴”?谁说小哑巴?季临安躲藏在了一处,看见她四处寻找着,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这里。
那是母亲身边的仆人,她来这里干什么?只见她用手里的蜡烛点着了书架上的书,一瞬间书房化成了火海。不行!季临安要离开这里,带着她一起逃离,可是她去哪儿了呢?
书本焚烧的烟气实在熏得人睁不开眼,季临安好像看到了她的身影,想要伸手去抓住他,可是视线越来越模糊了,最后变成一片黑暗了。
“火!快灭火!”他挣扎着从床上醒了过来,身边的母亲见他终于醒了后抱住他激动的哭了出来,“母亲,她呢?”
她走了,离开这里了,季临安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只知道她的父亲接走了她,今后有可能也不会再见面了吧?
那场大火将书院全烧毁了,那院中再也没有人了,那家伙也消失了,不知去哪儿了。
季临安想向父亲指认是谁放了火,却被母亲拦住了,“安儿,这件事,不能说,知道吗?”
为什么母亲要拦着自己呢?难道说母亲知道这事,还是......
许多年过去了,季临安心中却还是留有这件事,有时他还会梦到一片红色中她的背影,自己只差一点就能抓住她了。
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终于,这次,他可以去抓住那次的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