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多么顽强的存在,它的出现只配被那些人看见。那不是热,那是我们的血的味道。”
一旁的帕·塔莉亚静静地看着镌刻在墙上的这段话,指尖打着旋的笔停了下来。古恕瑞玛语的下面用诺克萨斯语写着通俗的翻译。她合上摊开的笔记本,顺便望了一眼还在前面忘我讲解的历史老师。她拍拍身上黏附的灰尘,准备跟上老师的步伐,往这条古代地道的后半部走去。
墙壁上的魔法火炬发出星星点点的噼啪声,学生们在通道里缓缓前进,感觉有点像是一群老鼠排着队在洞穴里穿梭。
隶属于诺克萨斯崔法利军团掌管的“诺克萨斯巨盾国家军务后备学校“总共分为三个年级,来到这里参观的都是三年级的学生,他们大部分同时享有军衔,这是诺克萨斯军方对于这所学校的特别恩赐。
二十二岁的塔利亚长着一头鹅黄色的短发,第一眼看让人感觉她是一个文静的女生,但她确实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崔法利魔法尖兵,隶属于卫国军的后备人员,军衔是一名高等军士长。这个军衔有人一生都得不到。
与她一起的所有师生隶属于魔法尖兵科目,参观完这一处古道他们还得扭头前往隔壁的几条地道,跟其他科目的三年级生轮换。
尽管学生们都是要穿着印有徽章的崔法利军服披着红色斗篷上战场的人,但是了解世界历史也是一项必修课,尤其是对于上千年前的符文战争和虚空入侵事件,崔法利议会对此相当重视。这些历史实践课程的加入一方面是由于崔法利议会成型后,大统领多次责令加强士兵的文化教育;另一方面来自学生们自己的好奇,存在千年的古迹也许藏着未曾被毁灭的奥法核心,这玩意可比战场上的诺克斯托拉要令人血脉偾张。
在符文大陆悠长的历史中,恕瑞玛的遗迹最为著名,它身上的谜团也一直未被解开,甚至牵扯到神明的存在,因此大部分学生都选择了恕瑞玛作为选修课,塔莉亚也不例外。
塔莉亚还在思考着墙上的话,前面的老师已经开始大声地讲解:“恕瑞玛的历史源远流长,它的兴盛基于飞升者的开拓,它的毁灭也是由于飞升者堕落之后的暗裔导致的。暗裔即指那些堕落的飞升者。”
说到这,老师顿了顿,底下的学生们无暇欣赏墙壁上的壁画,开始动手记笔记。这其中只有塔莉亚除外,她呆呆地往前走这,差点撞到讲师的手臂上。
“塔莉亚,你在想什么呢?”老师怒骂一声,“对于恕瑞玛的起源你已经厌烦了吗?如果这样,你大可以回去。”
塔莉亚抱着笔记本低呼一声,随即弯腰道歉说:“对不起雷布诺老师,我走神了。”说着她急急慌慌摊开笔记本,拿出笔准备开始记录。但塔莉亚忘了老师刚刚讲的是什么,小脸涨得有些红,眼帘低垂着不知在干什么。
勃朗·雷布诺沉下脸色说:“塔莉亚,我看你还是定定心,把还记得记牢,不该记得希望你忘记,我可知道你以前的事。”
周围传出一些嗤笑,塔莉亚的脸变得更加红,把她柔黄顺润的头发也衬映得有些变色,而她只低头不语,也不理睬后面学生们的窃窃私语。
雷布诺察觉到了女孩的神情,自顾自地招呼学生往通道后走。
他们所选的课程其实大部分都在室内教授历史知识,需要实践操作的一些诸如“飞升者悬空模拟体验”“微缩太阳圆盘模仿初步制造”之类的实验全都放在了本学期的下半年,上半学期仅有的外出也只有这一次“恕瑞玛古迹探索”。哪怕如此,学校也只选择了公共开放的区域供师生观赏,诺克萨斯在恕瑞玛海岸边拥有自己的殖民地与军事要塞。最近,在那位传奇的恕瑞玛古皇帝阿兹尔复活后,诺克萨斯甚至与恕瑞玛签订了一系列的协议来得到了很多开发古恕瑞玛遗迹的特权,尽管有相当的一部分要与恕瑞玛共享。
不过颇为令人不解的是,无论学校怎么私下里求情高级长官让他们同意前去恕瑞玛太阳圆盘的周边探索一番,三人议会中掌管远谋的领袖始终摇头不允。巨盾学校在诺克萨斯享有极高的声誉,而且是一所货真价实的军事学校,每年给诺克萨斯军事统帅部输送大量高尖端人才,按理说这种属于实践探索的请求是不会被拒绝的,但议会的批复总归是千篇一律:“恕瑞玛深层探测计划还不成熟,不适宜学生前去搅局”。
据说巨盾校长当时恨不得拿枪传送过去毙了上层,这计划开了三年还不成熟,还说“学生搅局”?校长不敢把批复给下面的人看,只好编了一个类如“恕瑞玛的奥秘全在古道中其他地方只有科学研究价值”的理由,把地点改成了恕瑞玛古道。
塔莉亚众人所在的古道全称为“麦伊莎的精灵通道”,听起来不像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古迹名称,但瓦洛兰大陆上的研究者都对这个名字表示了肯定——因为这好死不死的名字大大方方地刻在了通道口的顶部的石板上。文字是近代恕瑞玛的语种,距今虽然只有上百年,但是研究者却运用奥术物质确认了刻字的年代——彻彻底底写于远古的恕瑞玛。这看起来有点难以置信,不过经过反复论证后这个观点也就无可厚非了,顶多把近代的恕瑞玛文字往前推个年代罢了,丝毫不影响狂热者们对于恕瑞玛飞升奥秘的探索热情。
古道往后延伸,道路就变得宽敞起来,原本乌压压一大片聚在一起的学生散称三五成群的样子,纷纷钻到一起聊天,有的还准备趁机抠下一点泥料带回去给学弟学妹们吹个牛。雷布诺有点失望,虽然知道这群学生来此的主要目的无论是探索恕瑞玛的飞升之谜也好,是来耗时间的也好,绝对是没有人来研究恕瑞玛的历史的。
在孩子们的记忆力,恕瑞玛是沙漠,是枯燥无雨的地狱之城,这样的地方还参与了虚空入侵的大战,要是了解历史那恐怕笔记抄死都抄不完,所以他们选修的小学科大部分都是诸如对恕瑞玛飞升者与暗裔的猜测和理论探讨这些不需要花时间的东西。可惜雷布诺没有他们的填报学科表,不然也许会喷出一口老血——他可是严谨的历史男。
“咳咳”,雷布诺清了清嗓子,通道里声音随即静了下来,“我们知道,暗裔的力量来自飞升,他们是飞升者的堕化。我们现在处于的地方,两侧墙壁上都描有暗裔和恕瑞玛居民的生活的壁画和文字。刚才看大家气氛这么热闹,我有一个问题不禁想要问问大家,你们认为暗裔与恕瑞玛的居民相处得怎么样?或者说,他们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改变的呢?”
“斯洛法·斯维因,你先来回答。”雷布诺果断地点出了这个名字,这也很符合他以前点人的惯例。
斯洛法·斯维因出生贵族,而且是彻彻底底的贵族,长着一头稍显暗淡的蓝发,眼神和他父亲一样深邃而又宁静。更重要的是,他是崔法利议会的实权统治者兼任大统领——杰里柯·斯维因的独子。
尽管他平时略显沉默,但他的朋友都知道这个人争强好胜的意志一点都不比他父亲少。自然,他的聪明才智与他父亲一样出类拔萃。这也是很多学生对他抱有偏见的原因。
斯洛法沉默了片刻,走到了古道右侧的墙壁旁。人们的视线转向那副壁画,它用古恕瑞玛独有的壁画风格描写了一个简单的场景:祭奠。壁画下方的粗糙砂石板上做了简单的标注:画中一群恕瑞玛平民在某位祭司的引导下跪在一个奇怪的圆盘上,圆盘上印着恕瑞玛太阳轮的图腾,中心的绿宝石格外显眼。圆盘的周围是几面阿塔玛墙壁,还有几座恕瑞玛式的防御塔在画的边角隐约可见。祭司身着紫袍站在人群中央,手中的权杖发出暗黄色的光,像极了一位呼风唤雨的远古法师正在召唤某种不可预知的魔法之物。
塔莉亚踮着脚稍微瞄了一眼,但随即摇了摇头,摊开笔记本继续研究前不久记下的东西。斯洛法她是知道的,有点小聪明,老是喜欢装神弄鬼,在塔莉亚看来,这幅画的疑点与要素十分的多且杂乱无章,没有学富五车的知识量和对恕瑞玛充分的了解根本难以轻易解读这幅画。哪怕斯洛法很聪明,塔莉亚也丝毫不觉得他会认真地去讲,不过是故弄玄虚,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