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大型装饰灯整体脱离灯座,从天而降的一瞬间整个展台都震动了!
有人尖叫、哗然,整个会场大乱。
铁屑横飞尘土飞扬,像是一团火球倾泻一地。有人被砸,血肉模糊着呻吟,灯丝燃爆,电线起火,火苗燎着了各种织物、桌布。
会场一大片人群被波及,桌椅塌碎。
“允城!”
沈云姿只看到火光四溅,而萧允城的身影就随着小星星一起,淹没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那一刻,沈云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允城!”
“沈云姿,快趴下!”
身后猛地一个跄踉,她知道自己这是被商鸿渐给推到了安全区域。然后就是巨大的压力撞过来,人流四下冲散,她的心却早已留在了那个最危险的地方!
黑暗开始慢慢地覆盖住了她的世界,什么叫做绝望?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早在五年多前——
她得知萧允城发生车祸,然后被拦在危重的手术室外。
那熟悉的血腥味,熟悉的血红色……
“不!允城!允城!!!”
顾不得周围混乱而危险的场面,沈云姿挺身爬起来扑上去。
巨大的钢筋铁骨的灯架燃烧着砸下,因为正好是萧允城所处在的头顶。
保安闻讯赶来,唐冉和商鸿渐也冲到了最前面。
扒开碎屑与乱物,找到萧允城的时候,他的身体正呈现一个特别奇怪的姿势蜷缩着。
直到所有人都听到男孩的痛哭,才意识到——
轮椅的轮子,靠背,以及萧允城的血肉之躯,就这样形成了一个稳固的安全三角区。
将小星星牢牢护在了身下!
爆炸物在萧允城的身后炸开,把他的后背炸开一道模糊不清的伤口,血喷涌而出。
红色染遍全身,而他的脸却比纸还要惨白。
“阿城!”
商鸿渐急得大吼:“快叫救护车!快来人啊!”
沈云姿早已吓得说不出话,她跪在萧允城面前,见他浑身是伤,根本不敢乱动他。
只能用双手攥住他的手掌,拼命放脸上按过去。“允城,允城……你坚持一下!”
一旁的小星星哇一声哭了出来。
“爸爸!爸爸你不要死……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跑出来玩的!呜呜呜!”
泪水滴在萧允城的脸上,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睁开眼。
“别哭了……”
萧允城艰难地说出这三个字,眼神却在沈云姿的身上扫一大圈。
“男孩子不能总是掉眼泪,以后……要好好保护你妈妈。”
萧允城缓缓的伸出被血染的通红的手,想抚1摸上沈云姿的脸,最终力道一点点消失,他的指尖从她的眉心处滑落了下去。
沈云姿一把将他的手重新攥住,泪水拼命滑落。
医护人员急急到位,将萧允城送上了救护车。
由于位置有限,沈云姿让商鸿渐照看着小星星,自己要跟唐冉一起上车先跟过去。
可是萧允城却突然撑起头,叫了一声‘鸿渐’。
“阿城!”
商鸿渐明白,他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几人相视了一下,商鸿渐将自己的车钥匙丢给唐冉。让他先把小星星带回去。
自己则陪着沈云姿一块上了救护车。
医生已经为萧允城做了紧急的伤情处理,沈云姿不敢凑太近,怕耽误医生救治。只能靠在车上,一边焦急地看着,一边流眼泪。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觉得,领养小星星会不会是个错误?
她明知道萧允城是个那么有责任感的人,在他已经遭遇了这么多挫折,连自己都很难照顾好的时候,她却还要给他添加新的压力与责任。
“云姿……”
男人轻柔的声音穿过救护车的鸣笛,清晰地传入沈云姿的耳朵。
“我在!允城我在!”
沈云姿扑上去,从两个医护人员之间那一点小小的缝隙伸出手,拽住了萧允城的手。
“小星星……”
“星星没事,他没事的,是你保护了他,你放心吧!”
“我……对不起,我……”
萧允城用力攥着沈云姿的手,此时他是整个人趴在诊床1上的。衣物被医生剪开,血肉模糊的背上,一团团纱布早已被血色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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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很吃力,想要将身体尽可能地挺起来。
“你别起来!”
医生将他按下去,沈云姿就这样看着他的一滴泪水,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说:“云姿,对不起……”
“允城你说什么啊!你哪里有对不起我,你……”
“我有……”
萧允城抓着沈云姿的手,贴在自己惨白的脸颊上。
泪水将血水冲淡,气氛变作难以言喻的绝望。
“我有那么一瞬间……是犹豫的。”
萧允城的喉咙滚动着,每一句都好像在焦灼着矛盾的拷问。
“我……我对那孩子,已经仁至义尽了……我有想过,凭什么……可是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云姿,我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可是为了你,我愿意……咳咳,咳咳咳!”
一阵激烈的咳嗽过后,整个救护车上的机器都跟着作响。
沈云姿吓坏了,死死攥着萧允城的手。
“允城你别说了,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啊!”
“听不懂就算了……”
萧允城脸上挂着惨然的微笑,勾了勾惨白的唇,他说:“我只是不放心你……你太傻了,如果当初,我知道你会为了我把自己的一切都牺牲掉,我……宁愿死在五年前的那场车祸里。”
“阿城,你!”
商鸿渐跻身过来,把已经哭得失控的沈云姿扶住:“阿城,你别说这些了!”
“鸿渐……”
萧允城慢慢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整个身子沉了沉,鲜血滴滴答答,不断落在了车内的地面上。
他的唇角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鸿渐,代我照顾云姿。你要当我是兄弟……我不能让萧鸣海再骗她……”
说完这句话,萧允城便无力地垂下了手,任由沈云姿撕心裂肺的哭喊,也没有其他的反应了。
医院急诊室外,沈云姿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术室的灯。
从里到外的冷,快把她整个人冻成了冰。
“喝点东西吧。”
商鸿渐走过来,给沈云姿递了一杯热奶茶。
沈云姿强打着精神说了句谢谢,眼睛里却满是空洞的茫然。
她不知道,如果萧允城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还能怎么撑下去?
她更不知道,老天爷究竟在开什么玩笑,一而再再而三地让那个男人饱受痛苦。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替他伤,替他痛。
可是沈云姿最不知道的,是萧允城昏迷之前说的那几句话。
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奇怪?他似乎在做什么决定,又在经历什么样的挣扎,可无论是什么,自己作为他的枕边人,却一无所知,也丝毫没有过分担。
“鸿渐,你知道允城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么?”
沈云姿握着奶茶,却迟迟没有凑到口边。
她转向身边的商鸿渐,却迎上了一双跟自己一样茫然的眸子。
“我也觉得怪怪的,他对小星星的感觉,好像……”
沈云姿的泪水再次盈出眼眶:“我其实……领养小星星起初是我单方面的决定,我知道允城喜欢孩子。我也想过,以后可以……跟他有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但我总觉得允城在这件事上,表面上没有任何异议,可越是完全由我做主,由我决定,才越是让我觉得反常。就好像,他在隐忍压抑着什么。而他对小星星的好,对他的用心,甚至更加超乎了一个养父应该表现出来的那种……我真的说不清楚,那是怎样一种感觉……”
“你也觉得奇怪,哎,其实我也觉得奇怪。”
商鸿渐跟萧允城这么多年的交情,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反常:“算了,等他醒了再问吧。你放心,医生说了没有伤到要害,不会有事的。”
这时候,唐冉过来了。
先叫了一声商总,然后又看向沈云姿,表情有些奇怪。
“唐助理,小星星呢?”
沈云姿见他是一个人来的,于是赶紧问问孩子的情况。
“小少爷没事,我让萧二少过来照顾他了。”
“鸣海?”
沈云姿不由得浑身一凛。
“你为什么叫鸣海去呢?如果实在没有人手,我可以叫桃子,或者琴琴帮忙——”
“萧太太,现在萧先生还躺在手术台上。我觉得,您还是应该多关心一下萧先生,别的事应该先放一下了。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让萧二少亲自过来照顾下小少爷么?这本来就是他的责任。”
“唐冉!”
见唐冉突然说了这么一番状似强势的话,商鸿渐顿时站起身来。
“你干嘛?吃错药了啊?”
他知道唐冉对萧允城一向衷心仰慕,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他又自责又难过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火气往沈云姿身上撒?这也太以下犯上了吧。
“而且,什么叫本来就是萧鸣海的责任?你知道阿城最讨厌萧鸣海再插手孩子的事,你这么做,不怕他跟你发火么?”
“萧先生就算把我开除,我今天也不能再把这番话压1在心里了。”
唐冉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没打算再回头了。
“萧太太,萧先生早就知道小星星是你和二少的儿子。所以,你以为他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
沈云姿:“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