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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于是刚下不久的雨停了(1)

1.

高一开学第一天,天气炎热,朔北已经十多天没有下过雨了,天气预报说,受强对流天气系统影响,今日将有短时强降水。

清晨,周洛精心挑选了一条青草色的碎花裙,配上浅黄色的小皮鞋,用一根同样浅黄色的头绳将长发精心束起来,再对着镜子左右端详,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充满了对全新高中生活的期待,周洛知道,上了高中就要每天穿宽宽松松的校服了,能像这样穿上自己的裙子的日子不多。母亲在门外提醒周洛动作快一点,来不及了,等下你自己在路边买点包子吃吧。周洛应了一声“好”,母亲便放心地出门上班了。

学校离家不远,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一路上周洛心里是充满欢喜的,她上的是朔北最好的中学。路上遇见楼下的李奶奶,李奶奶知道周洛从今天起就是一中的学生了,连连夸奖孩子真优秀,我孙子要是有你一半让人省心就好了。周洛不爱说话,见谁都喜欢那样乐呵呵地笑着,于是她咬着下嘴唇,耸着肩,朝李奶奶腼腆地笑着。

路边的包子店冒着热气,连包子店老板也问周洛是不是上了一中,周洛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大家都知道了?

“别看你爸平常不怎么说话,自从你考上了一中,他逢人便夸自己的女儿多么优秀,你成绩好这件事街坊们全都知道了。”说话的是同样来买包子的瞿阿姨。

周洛脸刷地一下便红了,抓起刚买的包子赶紧跑开,自己不过运气好考上了一中,离成绩好还有很长的距离,回去要提醒父亲下次别这么高调,容易摔着。

朔北一中是朔北市最有名的高中,江湖传言,只要上了一中,便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大学的校门。临近学校,周洛出门时的欣喜慢慢变成了莫名的紧张,站在学校大门口,周洛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鼓劲。

走进教室,看到班主任方老师正坐在讲台上手里抱着一本教案,她招招手,要周洛随意坐,等军训以后再调座位。

周洛知道,选同桌便等同于选朋友,可对于交朋友这件事毫无信心的周洛,面对教室里已经落座的十几名同学,毫不犹豫选择了没有同桌的进门的第一小组第二排。

第一小组的座位不怎么受欢迎,前桌的那个座位就一直空着,直到上课铃响起,最后一位同学终于走进来,别无选择的他显然对这个座位不甚满意。

第一节课,班主任老师要求同学们按座位依次上台做个自我介绍,外面天空开始变得阴沉。

第一个上台的便是刚才最后一个进教室的男生,他怎么那么自信,明明没有时间准备,他却能滔滔不绝,从容不迫,他卷起袖子,把手掌撑在讲桌上,说起话来神采飞扬。可周洛完全没心思听他讲了些什么,满脑子都是待会儿自己上台不要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才好。

接着便轮到周洛了,她起身理了理裙子,缓缓走上讲台,望着台下那一双双陌生的眼睛,慌张下把前一分钟简单准备的台词忘得干干净净:“大家好,我叫周洛,我……”此时天空响起惊雷,跟随而来的是瓢泼大雨和呼呼刮起来的风。台下的同学开始叽叽喳喳,接下来周洛在嘈杂声中说了些什么,大概没有人听清。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只感到思绪混乱,脸红到耳根,暗自庆幸这雨来得及时,走下讲台,才感到松了一口气。

前桌的男生转过身,周洛以为自己要遭人嘲笑了,没曾想对方却笑着说:“你好可爱。”

周洛刚在座位上坐定,她的脸更红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刚才打雷没听清?”

“周洛。”

“周洛,哪个洛?”

“洛阳的洛。”

“你来自洛阳?”

“不是。”周洛不敢抬头,她知道自己的脸太红了,不想被人注意到,那一刻想把头埋得更低一点啊,心里只期望着眼前这位过于热心的同学不要再关注自己。

“我叫徐若谷,虚怀若谷的若谷。”

“你好。”

周洛何尝不想在面对新同学的时候表现得落落大方,就算仅仅只是自然得体也好,可她似乎还没有学会这样的技能。

“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徐若谷重复了一遍,故意逗得周洛的脸更红了,真可谓居心叵测。

周洛只想把头埋进臂弯掩饰那满脸的红。

直到那位叫凡星的同学上台自我介绍,周洛才得到了解救。也不知道凡星同学有什么魅力,看到他站起来走向讲台,徐若谷几乎是瞬间警觉起来,目光随着凡星移到了讲台上。

“大家好,我叫凡星,平凡的凡,星星的星。我就像一颗平凡但却闪闪发光的星星……”

听到这里,徐若谷自言自语道:“原来你叫凡星啊,繁星点点,哈哈,点点。”他独自笑了好一会儿,一个人笑还觉得不够,又转过身来想要跟周洛分享:“以后咱们就叫他点点吧,哈哈……这名字太好玩了!”

徐若谷笑着,周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随着他笑着。她看着眼前的男孩笑起来那么阳光,这笑容仿佛在这阴雨天里闪着明亮的光。

于是刚下不久的雨停了。

老师敲了敲徐若谷的桌子,提醒他不要交头接耳。徐若谷挠挠头,瞬间收起了前一分钟还肆无忌惮的笑容。

另外一位吸引徐若谷目光的同学是凡星的同桌,一位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女生,她甚至化了淡妆,说话是标准的播音腔,谁都愿意听她多说几句。

“我叫王颜开,喜笑颜开的颜开,我爸妈对我没有别的期待,只希望我做一个快乐的人,于是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王颜开。”徐若谷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要记在心里。“喜笑颜开,”好像发现了新大陆那般,“跟我的名字一样是成语呢。”

周洛不由对王颜开同学心生羡慕,是啊,徐若谷能被她吸引是多么理所应当的事情,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王颜开同学吧。

刚下课,徐若谷便径直走到凡星和王颜开的座位前,他们就那样自然的有说有笑起来,那样自然得好像相识多年的好友。

而内向的周洛,却只敢独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着呆,或许思绪翻涌,表现出来的却永远如平静的湖面,偶尔转过头看看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们。看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如何彼此交汇,好哪天鼓起勇气,学着他们的样子也去交上一两个朋友,或许再趁机偷看几眼那个叫徐若谷的同学以及他的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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