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敏独自进到木屋内，见到了传说中牛头村黑白事务的打理人——村长。村长所穿的服装与一路看到的男人服装有些不同，身上是一件较长的袍子，带的帽子也有一些珠子、水晶的装饰，看起来六十出头，精神挺好，脸上有了不少的皱纹。他坐在木椅上，木椅上垫着看起来柔软的毛皮，郑敏知道如此完整的毛皮在市面上可不是一笔小价钱。
村长听到郑敏的脚步声，微微睁眼，他也没有急着从木椅上起来，微微笑着说道“警官请见谅，我的腿脚不好，所以我就这么坐着你不介意吧？”
好家伙，看来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郑敏脸上温和地笑着，环视了这间屋子一圈，屋子虽然有几张木凳但都摆放在墙边，自己看来是不速之客。“不介意，我有一些问题要麻烦您，村长。”说着郑敏便从兜里拿出打印出来的照片，送到村长的面前，那便是易行风拍摄的雪山上的照片。
村长接过照片一脸认真地看着，不时凑近观察着，郑敏注意到他的表情除了惊讶看不出其他的情绪。村长看完后眉头深锁，坐直了些开口说道“你们来是找人的？”
郑敏还是微微笑着“村长，这几个人是你们村子的吧？那么我们就是来找他们的。麻烦您让我们进去寻找，或者把他们请出来？”郑敏恭敬地接过村长递过来的照片。
“警官，他们确实穿着我们村子的衣服，但是不能保证这些人是我们村子的人啊，你知道我们牛头村的人从来只杀猎物，不会杀人的。”村长微微咳了咳，给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说不定是外头的人故意装作这幅打扮来混淆视听？”
郑敏点点头，“您说得有道理，既然您不认识他们，那好，那这样吧，我们自己进村去找。”
村长轻笑了一声，“没问题，你去吧。”刚说完他又恢复到躺着的样子，悠悠然半闭着眼睛。
“麻烦您派人给我们解释一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好像上次我们警局的人就被村民误解了……”郑敏还是那副温和的笑容，显出友好和气的样子。但其实他说的是一年前那次组长带人进村，结果发生摩擦，村民显然是受到了别人的指示，让好些同事受了伤，不光是郑敏，整个警局都对那次的行动感到气愤，最后因为管辖权有限，仅仅是赔礼道歉就给解决了。
“那都是误会，我们村子的人很善良但是也很固执，你要我向村民解释没有问题，但是我们村民家里的隐私场所，你们得经过他们同意才能进去，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村长脸上露出为难的样子。
牛头村村长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只要他一声令下，不管是家里的财产还是隐私，任何村民都不会说个“不”字，郑敏当然清楚村长的用意，他故意作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好勒，当然，我们希望是搞错了，希望那些人不是牛头村的人是最好了。”说着又瞥了瞥村长的神态，看到村长还挺配合，心里已经有了几分预感。
“那……阿瞳！”村长提高声音喊了一声，阿瞳从屋外进来了，随后他们用村里的语言交流几句，阿瞳便点点头，“警官，等会儿我会跟你们一起去，村民那边我会解释的。”
“好好，最好不过，谢谢您，村长！”郑敏说着随阿瞳一起出去，临出门前看了看墙边放着的柜子，那里面满是象牙、花瓶等看起来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是不该出现在这个贫穷村子里的宝物。村长堂而皇之地摆在会客厅，可见他的特权地位在这个都是平房土屋的村子里是多么横行无阻，郑敏转过背后轻蔑地笑了一声。
村长看到郑敏随着阿瞳出去了，一下子掀开了盖在腿上的毯子，站在窗户边往外看去，窗外正对的是包围着牛头村的西山主体，村长双手背在后面，右手发出“咯咯”的指节声，手腕处微微露出他的手链，手链上也有一个金制的牛头配件。
郑敏和其他三个警察分为两拨，易行风跟着郑敏这拨，阿瞳找来另一个会说普通话的人，各自带领两队人去到村子东西边。接下来的过程自然可以预想，虽然阿瞳解释过郑敏他们过来的意图，但是看到外人，村民都拒绝他们入屋，根本不管是不是警察，在村子里从来没有警察和法律这么一说。
即使偶尔碰到几家温和一点的，进去也毫无收获，屋子里的女人大多赤裸着身子做家务、带孩子，郑敏等男人见到她们脸上也有几分尴尬，但是女人和丈夫都习以为常，虽然易行风知道这里如同原始社会一般，但是在现在亲眼见到这种情况，心里还是颇不好受，这才知道郑敏为什么说江澄没有来挺好的。
一路上郑敏的兴致不高，只是不时跟带领的阿瞳闲聊几句无关紧要的。易行风见另外两个警察也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看来郑敏在车上那番话是有深意的，易行风渐渐明白这次压根没打算能真正抓到什么犯人。
东边搜查得差不多，阿瞳带他们来到了村子后方通往西山的路，郑敏这会儿似乎变得认真起来，仔细在前面查看着。
易行风看到往上的路不时有些树木，整体来说尤其陡峭，相比他和江澄在西山上看到的陡坡，更加天然原始。远处有一个影子在闪动，易行风本以为是一只猴子，后来那影子发出“呼”“哈”之类的语气词，近了些他才看出来这在绝壁上行走如飞的、竟然是一个活人。
那人一会儿就跳到了他们面前，面对几个村外人显然感到十分惊讶，阿瞳看到他巴拉巴拉说了几句，那人应该了解了情况，但还是一副鄙夷生气的样子，鼻子哼了几声，经过郑敏他们身边时故意从背篓里丢了一堆杂草走了。
阿瞳看到这种情况不禁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各位警官，他个性不好，在我们村子是出名的。”
郑敏他们或多或少沾到了一些泥巴和杂草，但也都没有露出不快的样子，“没事，你不用在意。”
易行风离得远，才免遭那人的“进攻”，看着几位警察有些狼狈的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牛头村的人真对外人敌意深厚，这会儿易行风都对他们这场缩头缩尾的行动有所同情。
“那……你们还要上山吗？”阿瞳走到郑敏身边问道。
这陡峭的山崖没有村民的帮助很难上去，这也是他们牛头村能做独特的向导生意的原因所在。郑敏摇摇头，向其他几名警官示意了一会儿，“不用了，我们先去村口吧，等他们回来，没什么事就走了。”
易行风估计几位警察应该都挺憋屈的，但是易行风却觉得郑敏回去的路上不时跟阿瞳还有其他同事说笑几句，显得挺快活，这让他有些疑惑。
这次再次来到村口，易行风才发现就在里门附近，有一座尤为精致的小塔，小塔使用的是跟牛像一样的材料，高度应该也差不太多。小塔面前摆着一张巨大的桌子，虽然相隔有较远的距离，但是他可以看到桌子上摆着的是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这会儿天气很冷，也还有不少苍蝇围绕着，确实让人恶心。
易行风本能地皱着眉，转过头看向村口的方向。
这会儿阿瞳去小解去了，郑敏看四周没有村民便靠近易行风一些，低声解释道“这是村子的贡台，牛头村信奉神，村民打来的猎物要先上供桌，过几天才能拿回家吃。”
易行风挑挑眉，“这天气还能放，天气热起来了不都坏了？”易行风脸上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难以想象气温高的时候，腐肉发出的臭味会引来多少蛇虫鼠蚁来啃食着……
郑敏倒是一脸饶有趣味地看着贡台，“村民会拿回去吃的，不会一直摆在这儿。”不过郑敏倒是没再补充，村民千辛万苦打回来的猎物，就只拿一半回家吃，另一半全部由村长收走，成为他的私人物品。他看到脚边有个小石子，便用了些力气踢到靠近贡台的方向，嘴里低声说道“在这个村子里，村长可以说就是个土皇帝，可笑的是还把这种压榨奉为神圣，没人有怨言。”
虽然郑敏就在易行风身边，但是声音太小，易行风并没有听清楚他的意思，“什么？”他疑惑地问道。
郑敏看到另一队人已经朝这边走来，摇摇头“没什么。”
